“织得不错,到底是老织工,不是手艺到家,再好的丝也不能这样柔滑似水。”浅夕赞一句,转头又向韩妙容道:“说了不怕姨娘嫌腌臜,寻常练丝都用草木灰,但是要想丝柔亮还需得往草木灰里加猪胰子。”
韩妙容惊叹,却不是因为那练丝的方子奇特,她只是好奇这位心思深不可测的四小姐,到底还有多少事会让人意料之外。
那厢彩薇已经抖开了一方彩锦,浅夕不由无声一笑,郭嫂子也面露腆色:“奴婢也瞧着实在不大好,求四小姐教诲。”
就着彩薇的手一瞧,韩妙容也知道浅夕笑什么。这是一方蔓萝的缂丝锦,且不说上头藤萝如何,单那几只蝶儿都呆讷无神。这般式样,穿得起丝锦的显贵断乎瞧不上眼,瞧得上眼的主顾只怕会嫌丝锦昂贵,总之一句话,这锦要么卖不出去,要么卖不上价。
“你们莫要急,先把素锦织好,也是赚的。”浅夕神色淡定:“凡事不可一蹴而就,等庄子上的素锦有了固定主顾,咱们再从图样简单的三色锦开始。”
“三色锦?奴婢竟没听过,是以三色织锦么,所以简单些?”郭嫂子兴奋。
如今桑园规模扩大,织户也多了,一匹匹锦帛织出来,柔柔亮亮和银子一样耀眼,郭嫂子热情十分高涨,殷切之色,让浅夕无法视而不见,只得又耐心解释。
“三色锦并非容易织就,也并非指只用三色彩丝。而是说同样一匹锦,早上看如云似雾,朝花带露一般;午时看端庄温雅,鲜妍明媚;待晚上掌灯时分再看,就雍容华贵,流光四射。”浅夕想想道:“当年代凉王妃来东都,太后宴宾,皇后就穿过这么一件四凤五色云的留仙裙,一日三变,艳惊四座。”
屋里寂静,郭嫂子长大了嘴,半晌才出声:“老天爷,这奴婢们想也不敢想,姑娘快饶了我们吧,便是真凤凰也会被奴婢们织成草头鸡的。”
韩妙容、芳儿、彩薇都禁不住噗嗤一笑。
“自然不是真让你们织三色锦,那是宫中秘法,我哪里知道,况凤凰岂是咱们织得的。”浅夕也含笑指着郭嫂子手中的彩锦道:“我说的是个巧法。比如还以这粉蝶青蔓为例,图样简单易织。咱们可以用同等图样,不同针法,分三次织出三种效果。主顾们买回去则可制成早、中、晚三身裙裳,照样可以有一日三变之效。”
“且如此还有一个妙处,便是夏日里炎热,夫人小姐们平日在家中都会换衣,可若是出门做客、观戏宴饮,频频换衣则失礼不雅。这般三身裙裳似是而非,各具妍态,便于更换,她们必然会喜欢。”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一个个都赞果然是巧法儿。实则众人不知,其实夏日里,皇后也曾如此换衣。
郭嫂子在一旁跌足拍额:“怪不得小姐让咱们不用急,敢情明年夏天的事儿小姐都定下了。奴婢们这些蠢物真是鼠目寸光,劲儿都用到了错处。”
一想到将来,贵人做一身衣裳便要买上三匹锦,郭嫂子说着懊恼的话,心里脸上都已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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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儿这几天实在抱歉,忙得走路都能睡着。明天先恢复两更,三更努力中,泪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