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琰早已瞧见浅夕长睫震颤,彷徨无措,也不知是受了什么惊吓,全然不复往日的伶牙俐齿。
说不清是何时就对这个小丫头上了心,起初也只因她那双神似宛儿的眼睛。如今瞧她古灵精怪,心机重重,哪里有宛儿的倔强、清傲……可他偏是牵肠挂肚,时常担心她此刻安好,下一刻又会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还有方才,只看秦阆口型,便知是在说永安侯。横竖白毓是在烈侯之事上反复玩火儿,不如也借了这个机会远远送离了京城才好,免得这个丫头整日里横生遐想。
至于秦阆,便是亲兄妹,也男女有别,那眼神不嫌太热络了些!
平白有气,慕容琰心里愈是觉得自己看重她,愈发冷了眼,薄唇抿成一线,睨了车窗外,一言不发。
浅夕哪里觉出这许多诡异气氛,只在心里反复掂量,要怎么开口求他插手娄家的案子。
表明自己的身份么?也不知慕容琰听了会作何反应,会不会觉得她脑子烧坏掉了……往者已矣,五年前那份旧情意,只怕早已随风而逝,他不是还要纳自己为庶妃么……何苦横生枝节!
“殿下。”喉咙早已干哑,浅夕努力发出的声音,却低如猫儿哼哼。
慕容琰充耳不闻。
浅夕无奈,只得轻扯了他衣袖。
“晓得害怕,就不要赶着凑热闹。查凶办案自有廷尉署,何须你插手,便是担心,那晚才特意去叮嘱,你都只做耳旁风!”憋闷许久,慕容琰开口没一句好听的。
凑热闹?秦钦是她大哥,那样年纪轻轻、超然卓绝的人突遭横祸,她只是想早日找到真凶,怎么到了他这里,竟是闲极无聊凑热闹么?
浅夕气结,偏方才哭得厉害,又迎了风,此刻喉中干涩肿痛,出不得声儿。一扭头,见临窗小几上,锦绒套里温着一只八棱的甜瓜黑陶壶,当即抓起来朝嘴里兑了一口。
“唔!”
什么茶竟苦成这样?不仅没能润着嗓子,那股奇苦热辣,直从喉咙里扩散到鼻腔,连齿根都腥苦难当。
见她蹙了眉,小脸皱巴,鼓着腮,咽不下又吐不出。慕容琰顿时解气,眼底闪过笑意。
从袖里掏出一方雪白的帕子,递在她唇边:“这点子苦都受不得,还学人查办案子。”
马车里连个漱盂都没有么,偏拿这个出来调侃她。
看也不看,浅夕扭头生生咽下,心口一股热气升腾,说话倒利索了:“若不是大哥生前与我说过许多隐秘之事,便是那些参军、丞吏一辈子也休想查出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