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盛想到自家王爷身上如跗骨之蛆的余毒,就忍无可忍,当即眯眼冷笑。
“老朽早就说过,我大燕早晚要毁在秦鸿谦这等‘忠臣’之手。圣上这样的劣行,他不但不谏,还替其遮羞,连儿子及秦氏一族全都搭进去,小老儿还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一众幕宾,都默然点头。
严望山与白濯并无生死之仇,敢于筹谋策划并实施那样贻误战机之事,多半是得了当时还是太子的惠帝授意。
本来,严望山已经替惠帝达成了心愿。一箭双雕,既害死了白濯和三万白家军,折损慕容琰一只臂膀,又拖延了战局——慕容琰采纳了司徒盛速战速决的战术,大捷凯旋回京后,先帝已然驾崩,惠帝也顺利登基。
但是为何严望山未能加官进爵,反倒是负责后方粮草辎重和监管马政的秦修业一举被升任郎中令?问题恰好就出在罗诘天那张从天而降的《郁山工事图》上!
全然与账目不符的大量物资流失,加上一张工事图,任谁都能想到其中的联系。更何况烈侯的死,震惊一时。
秦修业发现了问题,就第一时间报知身为丞相的父亲秦鸿谦,以秦鸿谦对惠帝的忠诚,不会不去问清楚。所以,严望山最终没能得到晋升。至于为何不痛不痒的让严望山做个光禄大夫,自然是为了给惠帝遮羞,怕贸然处置严望山,引人揣测。
而那张图,最终交由秦修业保管,一方面是挟制严望山,令其安分守己;另一方面,则是秦鸿谦在用儿子的身家性命向惠帝表示忠诚。
于是,惠帝、秦相、严望山,三方达成一种奇妙的平衡,对外********。
时至今日,世人对于鹿门关那惨烈的一战,都无从怀疑。而唯一的受益者,是惠帝。
震惊!愤怒!都于事无补,现在让一众幕宾都头疼的是,纵然此刻,王爷一一取证,将这惊天大案掀开。惠帝还是能一推六二五,躲个干净。
秦相仍然会尽力为皇上开脱,唯一可能倒霉的就是严望山,严家一定会被灭去九族。
但,惠帝已不再是当年根基不稳的新君,王爷此举,最多令惠帝失些颜面,而王爷则从此就会沦为帝王的眼中钉肉中刺,迟早被除之而后快。
目前,至少惠帝还只是惦记着王爷手中的兵权而已。
众说纷纭,都只为王爷出谋献策。除了老司徒敢表示几分勃勃雄心,无人敢贸然干涉王爷的决策。烈侯的死,到底要不要大白真相于天下,还须王爷最后来决定。
议事整整持续了一日,从涿鹿之战结束后,鲜有这样艰难的抉择。
烛火摇曳,映照着慕容琰沉毅深邃的侧颜,坚定的吩咐传信孟贲,让孟贲继续查证实据后,慕容琰默然负手离开天枢阁,连老司徒也没有追问。
栖月阁里,一派静谧温暖,浅夕候在桌前多时,已然枕臂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