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楚是村野少年背着个病人,两名盗匪连身形也懒得隐藏,嬉笑着从树上跃下,和其他几名盗匪一同朝秦阆、浅夕围拢。
“大哥,我说怎么样?过年了,冯老头是一定要狠狠敲几笔竹杠的,守在这里,怎么都比满山晃悠强!”
“那要看冯老头给咱们剩下多少?”一个三十多岁小头目模样的汉子,摸摸下巴,抱手站在原地,全然未将秦阆放在眼里。
“大哥,你放心吧,冯老头不敢不给咱们留。兄弟们,上!”
一声招呼,除了那盗匪头儿,其他五人一拥而上。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秦阆不敢大意,搁下浅夕,就提了柴刀在手。
“二哥……”浅夕闷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秦阆正要安抚,让她莫要害怕,就听浅夕沙哑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儿热气儿:“杀光他们!”
心头一凛,秦阆也明白浅夕的意思,如今她腿脚不好,又是雪天儿,马车也被迫留在了河那边的山下。如果他不速战速决,痛下杀手,只怕一路上都会被贼人纠缠不休。
再无留手,柴刀劈出都是杀招。
看秦阆接连砍倒两个,另外三人都红了眼,提着片儿刀舞得如雪花一般,与秦阆缠斗一处。
一阵疾风,之前抱手站在原地的盗匪头儿,忽然长啸着扑袭浅夕,想要一举擒了浅夕,胁迫秦阆乖乖就范。
瞧出贼人意图,秦阆怒火中烧,两刀劈在盗匪头上,又将柴刀递进最后一名盗匪的肚子,回身就要徒手去擒那盗匪头儿。
林间忽然安静,树上的积雪落入雪堆,发出极轻的扑簌声。
只见那盗匪头儿撑了浅夕的双肩,躬身一动不动,姿势诡异。这时,一只缠满绢布的手伸出,挡在他耳边,朝旁侧轻轻一推,匪头儿健硕的身躯便无声倒入雪中,四仰八叉摊开。
一双无神的死鱼眼瞪望了灰蒙蒙的天,粗颈上一道血痕结了薄冰,紧接着融化,而后便喷薄汹涌,将他身下的雪洇红了大片。
秦阆吃惊地望向浅夕。
正把玩着手中一块木牌,浅夕抬眼触及秦阆的目光,下意识就在自己遮了麻布的脸上摸了一下。
秦阆心中一颤,猛地敛了眼神,上前问道:“夕儿,你怎么样?没伤着吧……”
看秦阆转移话题,浅夕哀顺的垂了眼:“二哥,我们走。”
“好。”秦阆深悔自己不该因为吃惊,便那样看她,无意戳中了她的痛处。
忙将几人尸身踢进灌木丛里,秦阆背着浅夕离开,绝口不问,方才她是如何杀了那盗匪头儿。横竖当年为了给大哥报仇,浅夕不也曾只身前往泻玉坊与娄霖义“同归于尽”么?他这位四妹从来非一般女子可比。
匆忙间,二人连柴刀也不曾拾回。
大雪飘摇,两人才刚离开片刻,皑皑白雪就湮埋了小径上的斑斓血迹。
坐在木椅上,浅夕在秦阆身后忽然幽幽道:“二哥,我很可怕么?”
秦阆的心仿佛狠狠被揉捏一把,声音带了几分哽咽:“怎么会?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夕儿在二哥心里,都是天下无双!再说,到了柔然,二哥一定能想法子医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