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有酷似谢微雨的神情,不分伯仲的美貌,可是眼底深处流淌的笑意却完全不一样,谢微雨无论何时何地都带着温暖和熙的笑容,从来不会对人有半分怨恨漠然之色,唐诗却不一样了,笑容看似温和,实则冰冷,不动声色道:“好啊,我难得回来一趟,去看看老夫人也好!”
听到唐诗说的依然是“老夫人”,而不是借坡下驴的“奶奶”,唐一鸣有些尴尬,却故作不知,依然面带慈爱的笑,声音诚挚,“这些年为父公务繁忙,有些冷落了你,心中实在愧疚,对不起你娘在天之灵,不过你放心,为父以后一定会好好补偿你,你的大婚之礼一定给你办得风风光光的!”
唐诗看着这个简朴的宅院,与她的五彩缤纷和华丽长裙逶迤形成鲜明的对比,只是暗自冷笑,需要的时候就拿过来利用,不需要的时候就扔在一边,任其自生自灭,在潮阳的那些年,老夫人和父亲何时管过她?
明知道韩映之母女对她百般欺压,巧取豪夺,也是睁一只闭一只眼,明里暗里纵容,连她的月银都不发,更别提平日的缺衣少食了,这一切,父亲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懒得管而已,要不是云姨想尽办法在韩映之的眼皮子底下精心照顾她这么多年,她哪里还能得以平安长大?
面对他的掏心掏肺感人肺腑的话,唐诗却并不接话茬,唐一鸣有些失望,“奶奶在里面等着你,听说你要回来,她老人家高兴得好几天没睡着!”
面对这虚假的亲情,唐诗心底涌出一抹厌恶之情,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轻轻点头,在下人的带领下进入了老夫人的内室,众多的奴仆拥簇在唐诗身后,小小的屋子立即显得狭隘!
唐诗看向躺在*上的老夫人,不复往日的红光满面,目光凌厉,此刻半是清醒,半是糊涂,看见唐诗的时候,暗淡眸子忽然有一道锐光转过,唐诗看在眼里,淡淡一笑,“老夫人可好?”
老夫人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看见唐诗状似关切实则冰冷的眼神,她的头脑反而清醒了几分,已经明白唐诗这个丫头,终究是生了外心的,心中从来都没有真正为过唐家!
唐诗看见老夫人复杂的眼神,又是一屋子的药草味,皱了皱眉眉头,云姨道:“小姐,这种地方不易久待,我们还是出去吧!”
唐诗轻轻颔首,淡淡道:“老夫人好好养伤,我这个不祥之人就不打扰了你的福气了!”
老夫人见唐诗一进来就要走,口中说着除了她自己谁都听不懂的话语,唐诗却看的明白,她极力想自己留下来,有话要对自己说,唐诗只是冷冷一笑,老夫人想说什么,她心如明镜,无非就是都是唐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唐诗连听的兴趣都没有!
若是老夫人对她有半分舐犊之情,今日她也不会这般冷漠,不管是老夫人,还是父亲,都以为她应该和娘一样,生性软弱好说话,应该任由她们欺负摆布,在夏侯砚到达潮阳查案的时候,全家入狱,他们就毫不犹豫地把她推出去,想利用她的美貌*夏侯砚,希望他可以网开一面放过唐家!
打得如意算盘,他们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从来就没有在意过她一个未婚少女的清白与名节!
在事情过后,老夫人又任由韩映之唐涵之流对她恶意中伤,百般嘲讽,后来虽然下令严禁有人再提这件事,也不过是为唐府的名声考虑,而不是她唐诗的名声考虑!
她救驾替皇上挨了一刀,在生死关上走了一遭,为唐家带来从天而降的荣耀,可是唐家居然没有一个人问她有没有受伤,当时有没有危险,现在身子有没有好,从来都没有,他们在意的只是唐家出了个郡主,只是郡主的尊崇!
正因为自己现在是京中炙手可热的郡主,父亲才会这样厚着脸皮把自己接回来,美其名曰要为自己办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说的好听,唐府的为数不多的家资这些年都被韩映之收入囊中了,唐府的钱都是要留给唐颂的,他拿什么给她办婚礼?说到底还不是让她来出钱?用她的钱来给她办婚礼,还能落一个慈父的名声,对于父亲的打算,她怎能不知?
娘曾经说,人生多苦难,要感谢给你苦难的那个人,可是唐诗对于这样一家人,是怎么也感激不起来。( ?@
唐诗面无表情地从老夫人房中出来,唐一鸣面对女儿身上散发出来的高贵气质,竟然不自觉地低了一头,在她面前再没有了理所当然的父亲的气势和威严,此时方明白,最能压倒他的是权势,而不是什么凉薄的父女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