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众翻过两座山头,来到一峡,却见这里分明有过一场恶战,地上躺了许多尸体。其中还倒着一架狮兽一般的木甲机关,却已散架得不成样子。
皇甫澄皱眉:“这个是机轴派的机甲铜狮,机轴派一向与我墨门不合,他们设计出这种铜狮,本是要对付我们墨家的飞甲铜人。”
刘桑道:“机轴派已经加入了混天盟。”
华贡庭道:“看此处情形,怕是他们将徐州之精抢走后,藏到此处,不知怎的竟会被秦军发现。只看这机甲铜狮,如此坚硬的材质,却被人一剑斩断,出手的必是白起。”
室火真人疑惑道:“羽山占地宽广,山多岭多,这里地形又如此隐蔽,我们都全无头绪,那白起如何便能找到这里?”
皇甫澄道:“怕是混天盟中,亦藏有内奸。”
另一边,两名墨者将鬼影子扶了过来。
刘桑道:“前辈,你怎么样?”
鬼影子道:“还好!雄涂霸将我擒下,想从我这探出‘暗魔’的真实身份,倒没有直接将我置于死地。”
其他人刷的一下,向他看来。
蔺隆干咳两声:“那‘暗魔’……到底是谁?”
鬼影子道:“我又如何知道?”
众人心想,若是连他都不知道,那就真无人知道了。
蔺隆在满地的尸体间踱了几步,沉吟道:“蔺某不明白的是,混天盟为何要夺走徐州之精?自虚无道人赶到大齐都城,与‘火皇’一同抵御暴秦,人人都以为他之所以创建混天盟,便是为了抵御复出之秦兵。但若是那样的话,他大可与墨门合作,一同从秦军手中抢得徐州之精,更不该在这关键时刻,破坏我们将徐州之精深藏地底,让谁也无法找到的计划。”
鬼影子叹道:“虚无师伯,怕是别有险恶计划。”
刘桑右看右看,道:“为何不见佘家的两位大哥,和叶家两位姑娘?”
鬼影子苦笑道:“那个时候,我挡住雄涂霸,让他们先走,他们却直到此刻也未与墨门会合,恐怕是已遭不测。”
众人黯然。
牺牲了这么多,到头来,发现一切都是无用功,徐州之精仍又落回那白起手中,心中挫折自是可想而知。
再一想到,要抢回徐州之精,必须再一次面对白起,众人更是头皮发麻。那少年将军实在太过强悍,昨夜能够从他手中抢到徐州之精,实属运气,此刻,墨门原本就有不少折损,月夫人昨夜被白起剑气击中,虽是潜修疗伤,却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伤势想必亦是堪忧,她的本领在众人之中已是最强,面对白起,仍是近乎不堪一击,现在让他们再去抢夺徐州之精。他们如何还有信心?
华贡庭低声道:“此刻,混天道也已经失去徐州之精,我们若与他们暂弃前嫌,一同合作,从秦军那再次抢夺徐州之精……”
刘桑叹道:“最好不要。”
华贡庭道:“若是让秦军计划得逞,和洲崩裂,对混天道应当也没有好处。”
“我们不妨想想,”刘桑道,“若是要阻止秦军分裂和州,混天盟大可与墨门合作。两家虽然彼此对立。但在这种关乎近千万生灵的大事上,只要混天盟有诚心,墨门同意的机率极大。就算混天盟有心要占有徐州之精,也可以先假作同意。事了之后。再做打算。但是。混天盟并没这样做,而是利用阴暗手段,先让墨门打头阵。继而抢夺徐州之精,而更重要的是,抢了徐州之精后……他们为何仍要将它留在羽山?”
所有人尽皆沉默。
过了良久,皇甫澄方才叹道:“不错,混天盟昨夜便已经将徐州之精盗走,以雄涂霸的天剑掠空法,又有机轴派的青铜机关,若是有心,一整天的时间,早已将徐州之精送出羽山。”
蔺隆动容:“难道说……”
“嗯,”刘桑道,“混天盟要做的事……只怕与秦军一般无二。”
室火真人、危月仙姑、壁水真人等尽皆色变。
蔺隆喃喃道:“但这也有些不合逻辑,若雄涂霸等人出现在这里的目的,与那白起一样,那他们根本不需要弄这么多麻烦,只要昨夜暗中配合秦军,与秦军前后夹击,我们已全军覆没。”
其他人亦是点头,若混天盟的目的,也是要用徐州之精分裂和州,那他们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只需要让秦军保住徐州之精便可,而那白起率兵杀到这里时,他们也不需要拼死抵抗,弄得这里满地尸体。
鬼影子低声道:“刘兄弟的猜测应当没错,也只有这个解释,才能说通雄涂霸等抢了徐州之精后,为何不将它迅速送出羽山。至于说,为何他们不暗助秦兵,或是因为,虽然都是分裂和州,但由于某些原因,他们需要自己动手。”
蔺隆皱眉:“由他们自己做,跟由那白起来做,难道有什么不同?”
刘桑叹道:“这个问题,怕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又道:“其实有一个问题,我们若是可以弄个明白,眼前的这些疑惑,说不定便可以迎刃而解。”
皇甫澄道:“什么问题?”
刘桑道:“六百年前,始皇帝不但已是一统四海九州,且拥有不死之躯,按理说,这世上应当再没有什么是他所需要和追求的,但事实是,他必定做了什么,最终弄得九州崩裂,他自己也生死不明……他到底做了什么,又到底在追求什么?”
所有人俱是沉吟。
刘桑目现精光,道:“不管怎样,我猜,始皇帝当年想要的,弄不好亦是虚无道人现在想要的,而那必定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事成之后,会有莫大的好处,才能引得雄涂霸、天磷老人等众多高手趋之若鹜、为他所用。”
危月仙姑喃喃道:“但以虚无道人的本事,直可说是当世第一高手,什么样的‘好处’能够吸引到他?”
蔺隆冷然道:“当世第一高手,那又如何?始皇帝还是坐拥天下的千古一帝呢!”
皇甫澄道:“不管怎样,此刻我们既然已经站在这里,就无法置身事外,且不说这里有许多人的家人都在和州,便是我们自己,一旦和州崩裂,我们身处羽山,天灾之下,亦是凶多吉少。至于说与混天盟合作,亦无可能,混天盟到这里的高手中,已知的,便是雄涂霸,天磷门的天磷老人想必亦在这里,我们虽然势单力薄,团结一气,至少能够有些作为,若与他们合作,既知混天盟与赵高、白起有着同样野心,我们与他们在一起,不但难以安心,反要处处提防,事情更是难以做成。”
刘桑道:“虽不敢肯定白起一定会将徐州之精带回骊丘,不过我们还是不妨潜去察看,骊丘或有可能是以徐州之精分裂和州的重要场地。至少要先确定秦军与白起的所在,我们才好再做打算。”
皇甫澄凝重点头……
***
当下,皇甫澄立时派人前往骊丘查探秦军动向。
刘桑却悄然将小婴拉到一旁,向她追问夏萦尘跑来羽山的原因。昨夜他抢到徐州之精,在被白起追杀的途中遇到娘子,但因带着徐州之精,有要事要做,而娘子似乎是想将她的事独力解决,于是他也没有追问太多,而是带着徐州之精赶回来,与墨门会合。
刚才看到小姨子,才知道事情必定很不简单。
小婴支吾了一阵,最后还是将事情说出。
召舞被“紫凤”夏凝抓走?刘桑亦是大吃一惊。
难怪娘子会在这种时候,跑到羽山来。
只是,虽然知道了内情,一时间,他却发现自己真的无法做些什么。
小姨子被她的曾祖母抓走,徐州之精被白起抢了回去,他固然替小姨子担心,但与徐州之精有关的事显然更重要得多,毕竟徐州之精关系到数百万人的生死。从这一点来考虑,娘子不将她妹妹被人擒走的事告诉他,显然也是为了让他可以安心的处理当前的重事。
但是他难道又真的能够扔下召舞不管?
还有,这种时候,“紫凤”为什么要将娘子引到羽山?是有意挑选了这样一个时局,还是巧合?
五月初五,端午,重五。
五月五之子,男害父,女害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