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黑了!
当玉尹从御营出来时,已经过了戌时。
若按照后世的时间计算方法,便是晚上七八点之间。如果是早些时候,这个时间段天还亮着。可而今,已经全黑了!
笼罩在东京上空的阴霾,不知在什么时候散去。
一轮皎月升起,月光照在大地上,恍若蒙上了一层白霜,更透出一丝清冷的气息。
风吹来,很冷。
玉尹紧了紧衣袍,翻身上马,朝东京城方向赶去。
如果实在往日,东京城门会在子时关闭。可最近一段时间,由于那百万贯财宝被劫,开封府下令戒严,所以在亥时关闭,提前了整整一个时辰。玉尹算算时间,倒也来得及。于是便催马急行,沿着空旷无人的官道,一路狂奔,在城门关闭前,抵达开封城。
走进开封,放眼望满眼繁华。
七十二家正店灯火通明,数千家脚店生意兴隆。
沿河上,不时有画舫穿行,从船上传来一阵阵丝竹歌舞声,隐隐约约,若隐若现。
玉尹下了马,行走在大街上。
不知为何,却有一种行走于梦华之中的感受。
凌振与他的消息,让他生出强烈不安。
郭药师突然所要这么多火器,究竟是什么目的?
难道说,这厮转性,打算和金军开战吗?哈,便是他郭药师有这胆子,怕徽宗皇帝,也不会答应。
繁华!
真的很繁华……
可眼前这一派繁华,却如同海市蜃楼,让玉尹感觉极不真实。
越是生活久了,就越是有一种压迫感!偏偏玉尹而今,只是一介小民,根本奈何不得朝堂上的争纷。只能眼睁睁看着靖康一日日的逼近,那种无力感,的确痛苦。
有心离开,却不知往何处去!
江南虽好,却太柔媚……只怕一去江南,便再无回还之日。
想到这,玉尹驻足朱家桥上,看着不远处望春门内崎岖潘楼大街,幽幽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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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已经很晚了。
燕奴刚从陈希真家中回来,也是极为疲惫。
这些日子,她一直跟随陈希真习武。同时还要负责教导紫萱练武,端地是辛苦万分。
白天,她要去店铺里盯着,还要准备牙刷等事宜。
好在而今家里有了高世光一家人打点,燕奴至少不必再去为那一日三餐而费心……
可即便如此,回到家之后,燕奴便早早歇息。
安道全在炼丹房门口的空地上打拳,颇有几分太极神韵。
他说,他练得是道家引导术,一种养生功法,并无任何战斗力。不过这套功夫,对于调解精气神颇有好处,便是燕奴也学了过来,每天起床后,都会演练一阵。
玉尹也累了!
除了身体,更有心神。
他白天和鲁智深切磋比试,已经是精疲力竭。
若非有安道全的药浴和药物帮他,恐怕也撑不下去。晌午后又跑去御营,好一番奔波,加上这心情低落,所以回到家之后,玉尹和张择端安道全打了招呼,便也上楼歇息去了。
这一晚,无事。
第二天天还没亮,玉尹便起了床。
跟随太阳一起作息的习惯,的确是个好习惯。
玉尹起床后,洗漱一番便匆匆赶去便桥屠场。和杨再兴切磋一阵之后,便开始杀猪的活计。差不多卯时,玉尹结束了在便桥屠场的事情,便准备去观音院找鲁智深讨教。
哪知道,刚走到屠场门口,便听到有人叫他名字。
玉尹停下脚步回头看时,却见晨光中,杨金莲站在屠场外,便桥桥头一颗大杨树下,怯生生看着他。
“杨娘子,怎地在此?”
玉尹一下子就愣住了,怎地这好端端杨金莲会在这里等他?
杨金莲俏脸通红,似有有点冷,娇躯在晨风中轻轻颤抖,“大官人,前次你借的衣物,不知可否还与奴?那是奴家大郎的衣物,他昨日问时,奴方才想起此事。”
衣物?
玉尹不禁愕然,诧异看着杨金莲。
半晌后,他轻声道:“杨娘子怕弄错了吧。
那衣物昨日自家便送还杨娘子家中……不过当时杨娘子不在家,便交还给了李秀才。怎地李秀才未与你说明吗?当时看他好像不太高兴,我便只好告辞先离去。”
“啊?”
杨金莲的脸更红了,捂着嘴,露出吃惊之色。
好半晌,她强笑一声道:“那实在是抱歉,许是夫君太忙,忘了与奴说此事。
今日冒昧之处,还请大官人莫计较……对了,方才奴去领材料,怎地却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