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福金出现在水榭门口。
灯光下,她头戴时下东京最为流行的团冠,身着一件印花缎子罗摺裙,外罩一件红色团花蜀锦背子,于端庄之中,更透出妩媚之色。没有刻意的装饰,却别有一番朴素风韵。
一名宫女挑起竹帘,赵福金走进水榭。
她朝外面摆摆手,示意宫女们全都退下,而后移步来到琴桌旁坐下。
一切看上去是那么自然,没有丝毫做作之处。
玉尹拱手唱了个肥诺:“小底玉尹,见过茂德帝姬。”
赵福金,却没有出声。
玉尹心下奇怪,抬头向赵福金看去。
却不想,赵福金正打量他,两人目光相触,赵福金心里一慌,脸一红,忙低下头。
这厮,忒无礼!
我没有让他抬头,他怎这般胆大?
赵福金心里面嘀咕着,深呼吸几口气,恢复了平静。
“小乙,咱们这是第二次见面了。”
“正是。”
“你可知道,我找你来是什么事?”
玉尹一怔,便摇摇头,“却不知茂德帝姬唤小乙来有何指教。”
赵福金没有回答,出乎玉尹意料之外的沉默了。
一双妩媚的眸子紧盯着玉尹,好像要看穿玉尹的内心一样。玉尹也没有闪躲,便和茂德帝姬对视。刚开始的时候,赵福金尚能保持平静。可这么一直对视着,渐渐她这心里,小鹿乱蹦,有些慌乱起来。脸一扭,赵福金不敢继续这么对视下去。
玉尹的眼睛很有神,五官也非常漂亮。
不同于她所见过那些风流才子的文弱,却平添了一股子英武之气。
那种气质,风雅与阳刚糅合在一起的奇妙气质,让茂德帝姬也有点承受不住。
当下咳嗽了一声,赵福金轻声道:“我听说小乙你……前次辞了官家的敕命,可是觉着那太乐署博士太小,配不得你的才学,委屈了你吗?”
玉尹回道:“帝姬这话怎说来?
小乙不过市井中一介屠户,本就没什么追求。官家敕命,天恩浩荡,只可惜小乙生的贱命,当不得如此厚恩。再说了,小乙一无功名在身,二未立下寸尺功劳,更无德行窃据此位。;所以思来想去,只能辜负官家好意,在这市井中逍遥快活。”
玉尹可不会说什么那太乐署博士委屈了自己的话。
若真个这样说,只怕立刻便会冠以狂妄之名。
他而今在开封府勉强立足,也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更何况,茂德帝姬突然把他找来,究竟是什么用意?在没有弄清楚赵福金的心思之前,玉尹必须要保持冷静。
赵福金却笑了。
“小乙才华,我心里清楚。
李娘子何等高傲之人,对小乙琴艺也是推崇不已。
说实话,一个小小的太乐署博士,的确是委屈了小乙,便做个乐正,也算不得事。
不如,我赠小乙一个前程,如何?”
“啊?”
玉尹大吃一惊,有些惊讶的看着赵福金。
见他如此表情,赵福金这心里面,总算是有些平衡了。
这厮从见到我之后,就一脸平静之色,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一样。这一下,总算是让你失了仪容。
赵福金眼中闪过一抹狡佶,然后从旁边的案子上,端起一杯茶水。
“小乙可听说过苏杭应奉局?”
苏杭应奉局?
玉尹又怎可能没听说过。
便是他不知道苏杭应奉局,也听说过‘花石纲’。那是北宋末年六贼之一朱勔一手设立,专门为讨好徽宗皇帝,搜集这种奇花异石。而那朱勔,更因为这‘花石纲’而甚得徽宗皇帝所喜,一路青云直上,而今官拜宁远军节度使,可谓风光无限。
只是这苏杭应奉局,却把个东南折腾的民不聊生。
当初方腊起事,便以‘诛杀朱勔’为口号,令东南为之振荡。
只是玉尹不明白,赵福金突然提起苏杭应奉局是什么意思。便疑惑看着赵福金,等待她的说辞。
可是,赵福金脸上却露出一抹无奈之色。
“小乙既然知道苏杭应奉局,想来也清楚这苏杭应奉局的名声。
此前方贼谋逆,朱勔逃离杭州,苏杭应奉局也因此而关闭。然则年初时,官家又起意,重启苏杭应奉局。只是朱勔而今官拜宁远军节度使,便不好再前往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