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马魁梧的安慰,陈大安有气无力的为自己辩解说,马书记,我承认堤坝没有按照市委市政府的要求加固,我这个分管副主任的确是有责任,可是研究所那边原本是黄一天主任的分管范围,就算是没有及时提醒的责任,黄主任也该承担一点吧,可不能一出了问题,就全拿下属来抵挡,当领导的全都跟没事人是的。你看那黄一天丝毫未动。
马魁梧心知陈大安刚受到处分,心里也是极其不痛快,尽管他刚才说的话含沙射影的倒是把自己和黄一天都包含在内,却还是轻轻的笑了一下安慰陈大安道,陈主任,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还说这些话又有什么用呢,依我看,你还是先回去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等到这阵抗洪的事情忙完了,我帮你到胡书记面前好好说说去,争取让你有机会重新被重用,这才是关键,千万不要怨天尤人,你能说这件事情一点责任都没有?
马魁梧知道这个陈大安一定抱怨自己没有帮忙,可是现在这个胡亚平来了,自己这个副市长根本就是不叮任何作用,胡亚平根本就不会鸟自己,再说这个人也是做事冲动,不加思考的人,和这样的人为伍,只能吃亏。
陈大安说,马市长,我不管是否有责任,已经是这样了,说什么也是无效的,只是希望马市长能够帮忙。
马魁梧说,我到了园区,这么多年都是你尽力帮助的,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给你推荐的,行了,这件事最近就先这样吧,成吗?
陈大安知道自己即便是整天磨叽马魁梧,眼下也磨叽不出什么东西来,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转身离开了马魁梧的办公室。
陈大安走后,马魁梧心里猛然有种说不出的空洞感觉,自打顾国海走后,自己在这普安市里就像是失去了大树庇荫的野草,任凭风吹雨打的左右摇摆着,原以为这位胡书记来了,自己总算是又有了依仗,却没想到,胡书记才上任多长时间啊,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现在倒好,连自己的左膀右臂陈大安都被免职了,他真是想不通,这个胡书记到底是脑袋里进水了,还是出了什么其他问题,怎么就会对自己人下这么狠的手呢?
思来想去,马魁梧心里总感觉堵住了一般,于是拿起电话,拨通了顾国海办公室的电话。
顾国海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亲切,一开口便笑道,你这个马魁梧,怎么这时候还想起给我打电话,我现在可不再是普安市的市委书记了,成了省里的一个闲人,可帮不上你什么忙了。
马魁梧听出顾国海话里的几分落寞,陪笑说,老领导,您不管在什么样的位置上,都是我的老领导不是吗?我马魁梧是什么样的人,在您的手底下干了这么多年,您还不了解吗?
顾国海听了这话点点头,颇有一番深意的对马魁梧说,是啊,自从我离开普安市之后,这市委市政府的领导里头,你马魁梧倒是头一个主动跟我联系的,说吧,听你的口气就知道,你准时又遇上烦心事了,我现在倒是有空的很,跟我说说吧。
马魁梧见自己一下子被顾国海猜中了心思,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口气说,看来,什么都瞒不过老书记啊。
马魁梧于是把胡亚平到普安市上任后,三次常委会想要通过对付黄一天来打击唐小平,结果阴差阳错的却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把自己身边的王副秘书长给搭上了,还把化工园区的陈大安副主任给免职了,他这心里真感觉有些想不通,这胡亚平不是市委书记吗?为什么就不能直接把处分安在黄一天头上算了,哪怕是把黄一天和陈大安一块处理,自己心里也能平衡些,毕竟加固堤坝的事情,黄一天怎么说也是要沾上一点关系的,毕竟是他分管的地盘,监督不力这个罪名,总是应该可以安上的吧。
听了马魁梧的满腹怨言,顾国海分析说,小马啊,眼下这种情况急不得,有句老话说的好,胜败乃兵家常事,说起来,抗洪工作中出现了问题,总是要有人出来背黑锅的,依我看,这次胡亚平把陈大安推出来,能把你这个化工园区的书记给保住了,就算是不错了,毕竟胡亚平到普安市时间不长,对诸多情况不熟悉,身边又没个得力的帮手,不试探一下,他怎么能知道,这普安市的水到底有多深呢?
马魁梧叹了口气说,老书记,您可知道,他这么一试探倒是不打紧,王副秘书长和陈大安都被免职了,要说陈大安有些说法倒是情有可原,可是王副秘书长明眼人都清楚,那就是按照他胡亚平的指示在执行命令,怎么到最后却落到这样的下场,让人看了真是心寒啊。
顾国海听了这话倒是并没有过多的感触,只是对马魁梧说,这当一把手的在底下人看来高高在上,其实心里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依我看,胡亚平也不是没当过一把手,他不过是对基层工作没有多少经验,假以时日,应该能够对局面应付自如的,现在这种情况下,退一步海阔天空,想来他也是无奈之举啊。
马魁梧抱怨的口气说道,老书记,这退一步的代价也太大了吧,这次胡亚平选择牺牲了王副秘书长和陈大安,你知道底下人都怎么说吗?大家都快把他说成是扶不起来的阿斗了,真是威望扫地啊,本来准备给对手难堪,却被对手弄了个大大的难堪,这样的市委书记,怎么跟老狐狸唐小平斗呢?
顾国海听了马魁梧的描述,心里也不由有些不解,按理说,胡亚平并不是官场的新兵,怎么到了普安市之后,竟然会被唐小平弄的处处被动,把自己置于如此尴尬的境地呢?
顾国海深知,自己现在也不过是局外人罢了,站在一边发表一些评论也是可以的,却起不到任何关键性的作用了,马魁梧之所以打电话跟自己说说这些事情,那是因为在马魁梧的心里,自己还是他信任的老领导,可是自己心里却要明白现在的位置,不在圈内,不问其事,该是自己目前的本分。
马魁梧还在抱怨说,老书记,现在这件事闹成这样,估计以后没人敢跟在胡亚平身后混了,我可真是有些担心呢,现在普安市里,要是连市委书记胡亚平都不能拿唐小平怎么样,只怕以后就没人敢违逆唐小平的意思办事了,像我等这种原本在老书记手底下安然度日的人,只怕就要被唐小平清算老账了。
顾国海听着马魁梧的话,心下不由说,倒是看不出来,马魁梧也有心眼能想到这一层,看样子,自己倒是小看他了。他在电话里,劝诫马魁梧说,算了,你只要做好你自己该做的本份,有些事情不用你考虑的,你也就别杞人忧天了,不管怎么说,胡亚平到底是个市委书记,一把情况下,若是市委书记和市长之间真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闹到了省里,市长也讨不到什么便宜,这一点我心里还是有数的。
马魁梧像是看到了一丝希望一样,对顾国海说,但愿如此吧,要是胡亚平再这么吃瘪下去,即便是旁人不赶他走,这普安市的市委书记位置估计他自己也呆不下去了。
顾国海说,这也是胡亚平一个长期在上面使唤掼别人的人到了下面必须付出的代价,在下面的干部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哪一个不是关系很复杂,而这个胡亚平选择软柿子也不认真的挑选,直接从黄一天身上下手,那不收自找难堪妈,当然,如果黄一天被他胡亚平拿了下来,树立了威信,那就是这个很牛逼的黄一天被他控制了,可是就没有想到,如果拿不下来,反作用是很大的。
马魁梧说,书记,你分析的很有道理啊,这个黄一天本来就是不好对付的人,当时在普水就是一个人,后来加上王耀中,就敢和我当时普水的很多常委班子斗,结果狗日的,这小子竟然不败,那就说明此人很会巴结领导,也很有心计,不是一般的人能否对付的。
顾国海听到这儿,心里不由得一惊,是啊,这个黄一天是个很聪明的人,这个胡亚平三番五次的对付他,这个黄一天会不会考虑到是自己的主意,会不会认为是自己的挑拨,如果是这样,那么刘云若在普水的项目,是不是又要被这个黄一天所控制。
顾国海以前一直想借用这个胡亚平的手打击黄一天,报自己当时在普安时候被黄一天几次作弄的仇,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个普安还有他的项目,刘云若的项目还在周德东的地盘上,那么黄一天就可以插手,就可以让刘云若的公司继续被动,那是自己不想看到的结果。
顾国海和马魁梧说了几句后,就挂了电话,要给刘云若打电话问问那边的情况,顾国海知道这个黄一天现在黑道的势力比他现在的位置要厉害的多,不是一般的人能控制的。
顾国海上次听钟天河介绍说,那几个怀疑被黄一天控制的人,自己离开都没有被公安局找到,说明此人背后涉黑很深,也说明此人真的很难控制,当时想控制此人,那是错误的。
顾国海个刘云若的电话一打通,就听到刘云若那边很嘈杂的声音,刘云若说的事情让顾国海很是不安,刘云若说,这几天下雨,第一期用户的房屋可能是地基问题墙壁发生了裂缝,本来此事情是小事,以前也发生过,补偿也就算了,现在这几个用户很是强硬,要求退房和补偿他们的损失,现在正闹着。
顾国海就问,那个周德东出面解决不是很顺利?
刘云若说,我正在联系此人,可是联系不上,都是关机,听开发区的人说到市里开会去了,我现在很是着急,这个闹事的人那是越来越多,其余的住户没有问题现在也参与了,不是怕他们闹事,而是怕影响后面的工程建设,那可是一天都耽误不起的。
顾国海说,你赶紧想办法联系周德东或者其他的人,请政府出面解决,那么比较稳妥一些。
刘云若说,知道了。
挂了电话,顾国海心里隐隐的感觉到此事情不是表面那么简单,如果要是黄一天参与,那么下面的事态就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顾国海心里但愿这个黄一天不要参与。
尽管唐小平市长目前的风头显然已经盖过了胡亚平,作为唐小平身边的红人黄一天却丝毫不敢懈怠,他嘱咐牛大茂,越是在这种时候,越是要把手里的研究所项目盯紧了,不管是任何一个细节都不要出任何差错,省得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牛大茂有些不解的问道,黄主任,现在不是已经平安无事了吗?大家都在说,唐小平市长已经把新来的市委胡书记给搞定了,胡书记短时间内根本就不可能再使出什么花招来对付唐市长身边的人。
黄一天冲着牛大茂摇摇头说,那是表面,你可千万别大意了,你想想看,胡亚平既然在省厅里当了这么多年的一把手厅长,他什么样的阵势没见过,或许,初到基层,有些不了解基层的游戏规则,他暂时吃瘪也是有可能的,但是不排除他醒悟过来之后,发起强烈的反击,一举获胜,到时候,要是真被他抓住了什么把柄的话,只怕连唐小平也保不住自己的利益不受到侵害,更别说其他人了。
牛大茂心里尽管感觉黄一天是有些杞人忧天了,但是以他对黄一天习惯性的信任和服从,他还是点头承诺的口气说,放心吧,黄书记,研究所的事情我一定做好督促检查工作。
黄一天交代说,还有抗洪的事情,听说,最近气象台又有暴雨警报,你可是随时关注堤坝的消息,随时向我汇报最新情况,毕竟咱们这边的堤坝是上次一股脑的新加固的材料,并没有完全按照加固堤坝的标准严格执行,我担心,要是真的再来一场暴雨的话,有些比较薄弱的地段,只怕还是保不住要出状况的。
牛大茂不以为然的口气说,黄主任,这个防洪堤坝的事情不是有市委的江水根秘书长在化工园区里头坐镇吗?他天天到的比闹钟还准时,您还操这份心干什么呀?
黄一天摇头道,牛大茂,你可不能这样理解,人家江水根秘书长过来,那叫检查工作,可不是过来负责咱们化工园区防洪这件事情的,他一个市委常委秘书长,在汛期里头去哪段堤坝检查工作,都是正常的,只不过这次在化工园区停留的时间比较长一些罢了,咱们可不能指望秘书长把咱们自己该干的工作给干了,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经常检查一下,比较放心。
牛大茂“嘻嘻”的笑了一声说,黄主任说话可真是有水平,依我看,江秘书长哪里是检查工作,检查人还差不多。
黄一天明白牛大茂是说,江水根呆在化工园区的目的主要是想要找到自己的不利证据,以便向自己的主子胡亚平邀功请赏,只是这样的话,牛大茂说说也就算了,自己却并不愿意跟一个下属深谈此话题,毕竟,下属就是下属,有些距离感还是要保持的。
黄一天对牛大茂说,算了,这些都不适合咱们考虑的事情,你只要把我交代你的两点做好,他江水根就算是扎根在化工园区多长时间,咱们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牛大茂点头应承说,行,黄主任的话我记下了。
牛大茂出去后,黄一天让司机把自己送到冯雯雯家在浦和区新来的一个中药店,那是冯雯雯平时下班后坐诊的,听冯雯雯说最近遇到了问题,那是这个浦和区的卫生局对这个地方开店铺很不满,所以就经常过来所谓的检查,很是影响生意,这个官场上的事情,请黄一天帮助解决。
黄一天到了附近的时候,在冯雯雯开的那个店铺周围转了一圈,发现冯雯雯开的这个店铺和另外一家的很近,肯定影响生意,他心里不由多想了几分,那么是不是这家捣乱的呢。
黄一天于是一个人慢慢的到了那家的药铺,看到没有几个人,反而看到穿着药监衣服的几个人真在和一个开起来是老板的人说着什么,高兴处还很得意的笑了起来。
黄一天想到这个冯雯雯那边的事情,想到和这家要点肯定有关系,同行那就是冤家。
黄一天后来到了冯雯雯那边的中药店,冯雯雯看到黄一天很是高兴的说,那几个人每天都过来,按照道理很快就过来了。
黄一天说,我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说话的时候,有四五个干部模样的人,推门走了进来,为首一人穿着白短袖,黑西裤,身前啤酒肚大的惊人,那条细细的鳄鱼皮带,差点就勒不住他的裤子。黄一天仔细一看,此人真是在刚才药店看到的那个人,因为身材原因,黄一天记得很是清楚。
“这里谁是负责人啊?”那人负手站在原地,一副领导的派头。
冯雯雯答道:“我是。”
那人斜瞥了一眼冯雯雯说,“我们是卫生局的,来检查诊所的情况。”
黄一天看对方这样子,像是来者不善,站在一旁,他倒想看看,是谁吃了豹子胆,这帮不长眼的家伙,也不去打听打听清楚,我黄一天支持的诊所,那是随随便便就能查的吗。
啤酒肚一点头,他身后一个瘦高个就走上前来,拿出一张工作证,“我们是区卫生局医政科的,把你的证件手续都拿出来。”
冯雯雯走到一边,拉开抽屉,把证件全拿了出来,道:“都在这呢!”
瘦高个拿起来一看,发现执业证、医师证、药剂师证、许可证,是证证齐全,当时眉头一皱,放下那些证件和手续,来到药柜跟前,“你这里的中药材,都是真药材吗?”
“货真价实,我亲自验过的!”
“你验过的?”瘦高个立刻提高了声调,“谁知道你怎么验的,你说是真的,那就是真的吗?”
“你们也可以验!”冯雯雯抬了抬手,示意对方随意检验。
瘦高个拉开药柜,抓起一把黄白颜色的药材,“这个……这个药材,我看就不像是真的!这都黄的发了白,我看已经过了水,怕是没有药效了吧!”
冯雯雯一皱眉,这瘦高个连药材的名字都叫不上,开口就说是假药,看来这些人是故意来找碴的。
瘦高子扔下药材,又看到药柜旁边的那几贴膏药,他捏着鼻子举起来,“这是狗皮药膏吧!谁允许你私自配的?这里面都是什么成分,有没有毒副作用?还有,这狗皮从哪弄来的,上面有没有狂犬病菌?你这简直是胡作非为,要是贴出了问题,谁来负责!”
啤酒肚神态悠闲地站在一旁,他对自己这个手下冲锋陷阵的表现,还算满意,对于这些屁民,就是不能客气,就是要吓唬。
“这药材是真是假,好像你说了也不算吧!”黄一天冷冷地看着那瘦高个,“这似乎是药监局该管的事情吧!”
啤酒肚很不爽地看着黄一天,他最讨厌这种什么都懂一点的人,不好糊弄,他一抬手,让瘦高子闪开一边,这回自己亲自出马,拿起那堆证件随便一翻,他就道:“证件不合规矩,扣了!”
说完,他还瞪了瞪黄一天,这回看你还有什么话说,证件总是归我们卫生局管吧。
“发证的是你们,说不合规矩的还是你们,这规矩的浮动尺度,未免也太大了吧!”黄一天瞥着那啤酒肚,“哪里不合规矩,麻烦你说清楚。”
“你还敢问规矩!”瘦高个眼神厉狠,指着黄一天的鼻子道:“告诉你,我们科长的话就是规矩,说你不合规矩,肯定就不合规矩!再敢啰嗦,罚款加倍!”
“一个小小的科长,竟有如此大的官威!”黄一天冷笑一声,“我看就是你们的局长牛大贵也不见得有这么大的威风吧!”
卫生局的几个人都愣了片刻,他们仔细打量着黄一天,心想这是个什么人物,竟然敢对牛大贵直呼姓名,而且说话的口气还挺大,因为一时摸不清深浅,他们也不敢有所行动。
“跟你们说了多少次,要文明执法!”
啤酒肚科长到底是经验老道一些,一句话就转了回来,他在自己的啤酒肚上抹了一把,道:“问规矩是吧?好,我就给你们讲讲规矩。”
说着,他拿起冯雯雯的医师执业证,“看到没?这个证,是三年前颁发的,按照省卫生厅的规定,开设私人中医诊所,在我们这个普安必须至少有从业十年的经验,这才五年,明显是不符合规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