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豆,你怕什么?以前交租子是交,现在按合同收粮食也是收,我们还能拿到好种子,你,棉花,没有农联供,你知道怎么种么?”
“哎呀,想着东家几代人的恩情,有点过意不去啊。”
“恩情?那年姆妈病了。”花月影狠狠的说,“他有没有少收一个铜板?一说他还是我爷叔,他可念着一点骨肉情?”
“老东家都过世这么久了,十年前的事情,老大你怎么还记着呢。现在的东家心里清楚捏,总夸我田把式好。”
“现在这个,算你堂弟吧,他心里当然清楚,不然怎么当你糊涂捏。”花月影又提起一件事,“讲作田,你算得一角,田里功夫,样样都来得。五年前,你在他家里家里当作头司务。他见你门门里手,心里欢喜,一口一个老哥哥,那个亲热。有天你正要用牛,少个牛攀颈,去问东家要。那个狗婆养的冷笑一声说:‘这倒时兴了,你问我要,我问哪个去要呀?’当天就打发你走了。你这家伙称一世英雄,叫人拿个牛攀颈卡得挪都挪不得。你用自家的牛,耕他家的地,连个牛攀颈卡得不能动。”
“哎呦哎呦,你们又不做田,都是我在作田,我自己做得受得,要你们来鼓噪?”花佐亭被自己儿子挤兑得发了肝火。
“哎呀,你们少说两句,过年呢。”花家堂客在一旁劝着。
花黑影说:“也不用争,反正公司那么大来头,族长也扛不住,也不是老豆你拦得住的,我们只管跟公司签合同就是。”
“东家要是让家丁把地都圈起来,不让我们去种呢?”花佐亭还是担心。
月影和黑影两兄弟相视一笑。讲人多,自然是无地的农民多。只是以往没有组织,对上族长是单对单。现在,有锦衣卫了。
就算族长拿出家法来也不怕,天地君亲师,君在亲前,共和自然在族长前面了。
但这些道理,和糊涂老爹是说不通的。反正,真干起来,就什么都清楚了。
露丝雅回到自己在嘉应乡下的老家,其实她在南洋出生,在老家没什么亲人,但既然回到了嘉应,回来也是应该的。没想到,居然还碰到一个认识的——兰芳会以前的首领叶腾辉。三年前楚剑功在婆罗洲整合兰芳会与和顺会,叶腾辉想图安逸,辞去了兰芳会总舵主的位子,回了老家。
虽然露丝雅是和顺会的,在婆罗洲她老爹没少跟兰芳会冲突,但回了老家,居然觉得叶伯伯最亲近,便留在叶腾辉处过年。
据叶腾辉说,和顺会和兰芳会得到了共和送去的步枪,去年秋天和万那苏丹打了一仗,拿下了万那金矿。荷兰人和英吉利人都出面干涉了,现在各方面都不知道怎么动作,还在僵持着。
“钧座呢,钧座什么指示?”
“唉,不知道。”叶腾辉叹了口气,“我也是听淘金回来的人说的,婆罗洲那地方,发点财就赶快走,不是久居之地。”
露丝雅默然。现在共和北有清廷,东有太平天国,内部又在专心土改,还被英法等五国实行贸易禁运,实在难以顾及到婆罗洲。
“反正你我已经离开那风险之地了,”叶腾辉口上这么说,却掩不去萧索之意。
露丝雅还是想安慰安慰这位老人:“英吉利、荷兰人,也没什么了不起。叶伯伯,您知道,我们有了一种新军舰,比英吉利人的风帆舰队还要厉害,江湖级防护巡洋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