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奉天已经等不及关内的援兵了。七月十五日,罗刹兵半包围了奉天城,远东第一军和远东第二军不断向南延伸,试图将奉天全部合围。
郑亲王召集了所有标统以上军官:“我必须做出一个重大的决定,我要不要坚守奉天。”
“亲王,撤退没什么关系,上次我们也撤退了,再和援兵一起打回来就是了。”
“我们花了那么大代价,才打进奉天城,我们如果撤退,就都白费了。”
“王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呀。”
“王爷,别忘了还有匪共,我们和罗刹死拼,只会便宜了匪共。”这句话真正打动了端华。
端华十分沮丧,终于下令:“暂时退出奉天,等待援兵。”
但撤退是一种复杂的战斗形态,端华手下共二十二个标,在得到撤退令以后,谁也不肯落后,全然不顾正面还有罗刹的海军步兵师,一哄而散。
而在穆拉维约夫的督促下,罗刹援军推进得极为迅速,在发现奉天城内和外围阵地的混乱之后,迅速开始攻城。
刘坤一的亲历记自述:
“十三日拂晓后的战斗,其剧烈残酷,为我所从未经历过。敌之轻重各种炮兵,因我撤守城外后,得以推进至离城最近距离,对我城防工事,可以直接瞄准。我防守部队,因炮兵急于撤退,已经将大炮拉离炮位,弹业也已先行拉走,使敌得以毫无顾忌的向我猛烈射击。自上午七时起,敌人各种火炮在其气球指示下,对我猛烈射击,城顶及城内,弹如雨点,尤其东城的南端,更为激烈,炮声隆隆,震耳欲聋,硝烟尘上,弥漫空际,呼吸也觉困难,阵地守军,即不受伤,也被炮声震荡得如无知觉一般。
炮声一停,敌步兵乘机冲至城边,纷纷搭板架梯,向东城城顶及东城南端缺口爬入城内,战况极端危急。被敌炮不断轰击,弹如雨点,被毁房屋无算。
战局至此,弹药缺乏,部队伤亡惨重,兵员过少,顾此失彼。市中心的十字街口阵地,被敌突破后,继续向西扩展,并向各小巷渗入,将全城分割为几个片段,使我联络断绝,指挥困难,战局进人极端恶劣阶段。
我已找不到亲王和曾藩台,我们的部队散开,以选锋敢死之士为第一线,慢慢靠近南城墙的缺口,我高呼:“前进就是生路,后退及迟疑是死路”各兵勇果敢奋勇,向前猛冲。一刹那间,即到达距敌五六十公尺的距离,我们冲入敌阵。敌军死伤过半,其余的四散逃命。
我等冲出之后,两侧的罗刹兵向我猛烈夹击,又伤亡十余人。突围前进约五公里,才没有敌人向我们射击,我们以为从此稍可安全了,不意又发现敌骑兵在前方约一千公尺处的村边活动。当时我部队已极度疲劳,行动困难,遇此活力强大的敌骑,应付极感棘手,处置又不许迟疑。
为了避开敌骑注意,减小目标,乃将部队化整为零,加以疏散,并指定东南方约九百公尺处附近为集合点,极力利用构渠和麦苗作掩蔽,向目的地前进。当我安全到达集合地点时,检查人数,只剩军官三人,士兵十三人。”
郑亲王撤出奉天之后,一路败退回到锦州。这一次,穆拉维约夫可不放过他,带领俄军紧追不舍。一直逼近到锦州城下。
端华紧锣密鼓的部署守柞州,僧格林沁等人也在向锦州开来,这时,穆拉维约夫突然放出信号:他要和谈。
“我们已经将清廷的正统政府完全逐出了东北,是到了消化战利品的时候了。”穆拉维约夫这样对部下解释。
作为一名目光深邃的战略家,穆拉维约夫清楚,既然不可能一口吞下清国全部,更好的选择是通过一纸条约,来让失败的对手承认俄罗斯的既得利益,也封住其他列强酸溜溜的嘴。
同时,虽然装作不在乎,但共和军在安东、珲春、宁古塔、双辽、通辽、康平等地洒下的一系列据点如芒在背。他需要立即返回长春,组织对共和军的进剿。
但锦州的郑亲王好像不是那么容易劝服,据说他又从关内得到了几万援兵。北厩里的军机大臣们更是难以捉摸,他们并没有感受到直接的压力。由于欧洲战争的原因,英国和普鲁士对俄罗斯在远东的扩张都极其不满。
英国不满的原因,是俄国放着“欧洲宪兵”的本职工作不做,跑到远东千里迢迢里来捞外快。
普鲁士的不满恰恰相反,俄国明明在中亚和远东大举扩张,正是需要和普鲁士共同抵抗英国的压力,现在却不断吓唬普鲁士,要干涉中欧的战争。
至于普鲁士和清国的所谓亲亲亲联盟,穆拉维约夫并不在乎。盟约就是用来违背的。
清国、英国、普鲁士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让穆拉维约夫皱眉头了。紧要之事,还是让清国迅速签订合约。有一个了解清国宫廷规则的人来做助手就好了。
正当穆拉维约夫苦于寻找这样一个人选时,卫兵报告,有一个自称亲亲亲同盟的主导者的日本和尚——黑岛三千卫门求见。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