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母舍不得云初见,见面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要匆匆别离,对于这个对世事一窍不通的女儿,她放心不下。
如幼时般,将她拥进怀里,细细嘱咐如何为人妻,云初见心中苦涩,脸上却笑若朝花,娇声道,“娘,这些话你都已经说了一百遍了!”
云母拭泪,轻轻捧起云初见的脸,“初儿,说一千遍娘也不放心,在娘眼里,无论你长多大,都还是个小奶娃!”
云初见终于忍不住,眼眶一红,轻轻倚着云母,“娘,你自个要注意身体,还有,别老忍气吞声,由人欺负!”
在她十六年的生活里,满是云初蕊欺负她们母女的回忆,而娘总是默默忍受……
云若锦见此情景,原有的气也消失殆尽,柔声道,“初儿,你放心!如今我调回京了,二娘有我照顾呢!”
云初见听了,盈盈拜倒,“如此,便请哥哥多多担待了!”
这一福,将她和云若锦隔得更远了,云若锦微微叹息,和云母告辞离去。许久,云初见还保持着这个万福的姿势,直到他们的背影再也看不见,她的泪,才一滴一滴,滚落下来,落在青砖的地面,溅开成花……
第三章 何处染尘埃3
“很委屈吗?哭?”伴随着车轱辘声而来的是他冰冷的声音。
她抬眸,再也找不到昔日上元夜与他四目相对时眼波流动的灯火,只有可怖的一双瞎眼。她微微一笑,“不,不委屈,妾身只是舍不得娘亲。”
而事实上,无论她是笑还是哭,他都看不见了……
他没有眼珠的眼睛朝喜儿和福儿的方向一扫,俩婢女情不自禁颤抖,赶紧退下。屋子里只剩她和他,她害怕与他这样单独相处,如同笼罩在巨大的阴影里,心尖发毛……
“王爷,如无其它吩咐,妾身暂且退下了……”她福了福,从他的轮椅边快速而轻盈地走过。
忽的,腕上一紧,她被他五指钳住,低眸,他如玉手指干净整齐,指甲泛着淡淡光泽,只有他的手,才能让她相信,眼前的人就是昔日美好的南陵璿无疑……
只是,她暗暗心惊,他明明看不见,为何出手如此迅速而快捷?
他似乎看出她的疑虑,丑陋的脸上一抹冷笑,取下束发的簪子,侧耳细听,而后润白的手腕一番,簪子从他手上飞出,准确无误地钉在门柱上,云初见眯起双眸,簪子下钉着一只蜜蜂……
“眼睛看不见的人,心,看得见!”他阴森的声音响起,“所以……不要想耍任何手段!今儿表现不错,为何不向云若锦诉苦?”
云初见所站的地方,刚好可以看见屋外明媚的阳光,而他披头散发的面容愈加诡异可怖了……
明明是春暖花开的天儿,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哼,你怕我?”他感觉到她的颤抖,她发凉的手。
“呵!”她回之以轻笑,试着从她手中轻轻抽出腕子,而他竟没有阻止,任由她从门柱上取下他的发簪,回到他身边。
他的发,乌黑柔亮,如女子般浓密,云初见很难想象,大火吞噬过的面容丑陋不堪,为何发却如此完好,令她不禁触摸。
当她纤细温软的柔荑触到他发的一刻,她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微震,继而僵住不动了……
她以指为梳,细心认真地为他把发束上,太阳的光静静洒在他发上,她手指上,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明亮,闪着金光,她唇角噙笑,似乎又回到某个日子,他还是那般的他,岁月不再流淌……
然而,这宁静和美好却被突兀的声音打断,“王爷,这儿是福王妃留下的信,王爷可要过目?”
瞬时,阳光陨落,灰暗无边……
他挥开她的手,玉指轻展,“拿来!”
她默默退开,心如明镜,她对他的心仪,与他无关,心里住了一个人,或许永远无人能取代,然,那人只对她一人微笑,他的身后是灯火万盏,却不是他,不是他……
第三章 何处染尘埃4
尽管如此,可眼见他的手指在素白的纸笺上细细抚摸,每一根手指似乎都隐藏着失去爱人的隐痛,那颤抖的指抚在纸上,痛,便无法抑制地滋生在云初见心上。
他在品味什么?回忆福王妃的气息吗?那么执着,那么认真……
也罢,既然她永远无法走近他和福王妃之间,那么,她就默默隐藏吧!
移步刚欲回锁金阁,却被他叫住,“你!过来!”
她一愣,这个“你”是在叫她,她如今有经验了!
顺从地走到他身边,低眉顺眼,“王爷叫妾身,不知有何吩咐?”
他把信笺递到她眼前,“念给本王听!”
她旋即明白,他有这能力过目吗?
微微一笑,接过他手中还散发着玉兰花香味儿的纸,纸上是清秀的小楷,字体和福王妃这个人一般温婉典雅。
“念啊!”他短促地命令。
“是!王爷!”她依然那么温顺,一字一句念道,“王爷,福儿承蒙王爷恩宠两载有余,而今自知时日不多,是以先立下此书,令碧儿收藏,福儿怕万一哪日走得仓皇,心中有话来不及说。王爷,福儿此生不许此行,只因有王爷视如珍宝,独宠不衰,然亦担心王爷性子痴,在福儿走后仍对福儿念念不忘,那样,福儿在九泉之下亦不得安宁。是以,福儿请求王爷,若有一天福儿离去,定要另娶比福儿更美好的女子服侍王爷,碧儿跟随福儿多年,善解人意,温柔贤淑,虽不能登大雅之堂,但侍奉王爷却定尽心尽力,请王爷务必收入房中,让福儿放心。若王爷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