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房间里的灯已经关掉了,只有这座不夜城里城市的辉光透过窗帘映进来,将房间里的一切描摹出黯淡的轮廓。
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之后,庄籍和夏榛都有点倦倦的,夏榛捞着被子将两人裹在里面,在被子里和庄籍靠在一起,又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轻声问他:“还好吗?”
“嗯。”庄籍应着,两人靠在一起温柔地注视对方,又不带情/欲地温柔地接吻,一会儿之后,庄籍轻声问:“你今天不是一整天都有安排吗,怎么反而和周念约着去咖啡厅了呢。”
夏榛没想到他会对这件事感兴趣,毕竟庄籍是从不主动问起他的公事和他的生意上的伙伴的。
“和周念去咖啡厅,是临时去的,之前并没有约着。我们本来是在参加一个新型能源方面的会议,听了一半,我看周念这个下午都精神不好,我以为他是生病了,就劝他不用一直在哪里枯坐着,去好好休息一下也好。然后他说他没生病,只是不知原因有些难受,听不下去那个会议了。既然他这样,我只好陪他出来了。正好会议地点距离这里不远,我以前来过这家咖啡厅,就把他带来了,想着在咖啡厅里静静地坐会儿也好。”
庄籍没想到是这种原因,不由问:“你们在那里说了那么长时间话,你还在安慰他,是他在向你诉苦么。我看那位小周总不是会向人诉苦的性格呀。”
夏榛道:“我和他相识时间也不短了,他的确不是个开朗爱说话的人,诉苦更是不会了。这次,大约是他觉得我值得相信,还有实在难以忍受,才找了我诉说吧。”
“他和你说什么?”庄籍心想,作为一个豪富家族里的私生子,还能越过嫡长子被定为第一继承人,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他,他原来也是有这些种种苦恼的。
夏榛看了看庄籍,又亲了他的眉心一下,一时间并没有说话,庄籍以为是不能说的事,便道:“我不是故意要打探他的隐私,不能说就算了吧。”
夏榛道:“的确是不好将他的事情传出去,但我们偷偷说一下也没关系。”
庄籍被他这话逗笑了,“别说了。”
夏榛道:“还是说吧。其实我觉得他挺可怜的。”
“什么可怜?”庄籍越发被挑起了兴趣,心想又是什么大家族里的狗血秘辛吗。
夏榛叹了一声气,才说:“周念是私生子的事情,你知道吧。”
庄籍点头表示知道,夏榛才接着说:“他上面还有一个大哥,是周二叔的前妻生的,这位周大少叫周延,之前我就听过,他从小就是个纨绔子弟,生活作风十分混乱,而且不学无术,实在不堪造就。我本来以为是因为这个原因,周二叔才不培养他继承家业,反而找回周念这个私生子培养。而且估计大多数人都是这样认为的。和周家接触得多了,又和周大少有过一面之缘,我才知道,这样的判断不免太过轻率。周大少完全不像传言的那样纨绔和不羁,反而很会为人,性格直率爽快,为人也非常义气,是个人物。所以,我就怀疑,以周二叔的英明,不会这么看不上大儿子。今天听周念说了他们家的事后,我才明白了原因。他的这位大哥,因为喜欢上了一个男人,立誓不会娶女人,而且绝对不会因为继承人这种事就要孩子,因此惹恼了他父亲,他父亲以不让他继承家业为威胁,他也不为所动,所以,周二叔只好将周念接回家定为第一继承人了。所幸周念也非常争气,这才一年多,就很显商业天分,周二叔对他也很满意。”
两人窝在被窝里,庄籍还靠在夏榛怀里,这样谈论别人家的私事,庄籍感觉像听故事一样,倒是津津有味了,有种夜半无人私语时的甜蜜,也不吃周念的醋了,问:“难道周念他大哥因为这件事和他闹了矛盾,所以他找你诉苦?”
夏榛笑了一声,又蹭着庄籍的脸颊,温热的气息呼在庄籍的脸上,说:“你没猜中。”
庄籍用手捏他胳膊:“你快说吧,还猜谜语呢。”
“周念和他的大哥关系倒是挺好的。我认识周延,便是周念介绍。周延的确是个非常有性格的人,他认定的事,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他和男人在一起且不要孩子,他家里也不能强迫他改变。所以现在生后代的事情,就落到周念的身上了。”
庄籍说:“难道那位一表人才的小周总有难言之隐吗?没有生育能力?”
夏榛不满意地咬了庄籍耳朵一口,庄籍赶紧推他:“别闹。”
夏榛说:“你说你总把周念往坏的方面想,是不是不喜欢他?”
庄籍道:“乱说什么,没有的事。是你总是把话说一半,让我不得不去猜。你一次性说完行不行?”
夏榛只好一次性把后面的话都说完了:“周念说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而且还是他以前的老师,师生恋现在也不算什么大事了,但这个老师,不是女人,是个男人。他回家继承家业时,就答应过他父亲,不会再回去找他老师。但他说他很爱他,一直忘不了他,离开得越久,便越想他,想回去找他,所以,他才会觉得痛苦。他知道你和我在一起,就很祝福我们,然后因此才将他心里的痛苦告诉我,我想,除了我,他大约也没有别人可以诉说了。他去恳求他父亲让他去找他的那位老师,周二叔倒是个性情中人,并没有非要让儿子不幸福的意思,说只要他不像他大哥那样不愿意要后代,而是愿意赶紧去生个孩子,他就让周念回去找他之前的爱人。我想,周家人基因里便深情得很吧,周念虽然得了周二叔的允诺,但他也像他大哥一样不愿意要孩子,觉得孩子的另一半不是来自他所爱的人,看到孩子就觉得是背叛了心爱的人,即使做试管婴儿,找代孕母亲,他也觉得难以忍受。所以,他才烦恼痛苦得非要找人说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