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妃的死讯传遍合宫时,季舒玄心中还是有些感伤的。他在嘉德殿内负着手,来回踱步。章华见状,小声问:“皇上,李妃身边的人前来请旨,关于李妃的身后事,要如何操办?”
季舒玄想起曾经打算的对李妃的惩戒,终究还是不忍。想了许久,方才说:“李妃虽说身前有种种过错,终归是陪伴了朕多年,后事还是比照贵妃的仪制办吧!”
“是,皇上仁慈。”章华道,顿一顿又问,“敢问皇上李贵妃的谥号或是追封可有?”
“追封为贤妃。”季舒玄言简意赅地道。
章华领旨后,恭敬退下。
如今恰逢朝廷出兵镇压诸王造反,贤贵妃的丧礼并没有大肆操办,不过是在她生前的寝宫内简单搭了灵堂。合宫的妃嫔碍于情面,或真或假地都前往哭了一哭,其实私下里面对她的追封,大家都是觉得讽刺得很。
“贤贵妃?”贵妃在从李妃那儿出来后,不屑地说,“李妃生前向来是张扬跋扈,不可一世的,何时贤惠过?皇上赐的这的追封还真是讽刺!”
杨妃站在灵堂前,异常沉默,身边的其他妃嫔都装模作样地伤心流泪,低等嫔妃更是得长跪在此,为她守灵。平日里都没什么往来,即便是哭,谁又知道这其中有几分真几分假?
若是在往日,以杨妃的性子,必定也是将戏做足。然而不知为何,今日站在灵堂前,她极力想要为她哭上一哭,眼睛里却一滴泪也流不出。
离开的时候,快要行至殿门口时,杨妃忍不住驻足回头,目光看向昨日她躺着的位置,今日那里早已是空空如也。想着昨日还曾来与她说话,今日却已是阴阳两隔,不禁唏嘘不已。
出来后,香茗问:“娘娘,奴婢瞧着您颇多似乎感慨。”
“是,生命无常。昨日还同你说着话,今日却已经躺在冰冷的棺桲中,自然是让人颇有感慨。”杨妃道。
“说起来,还是娘娘心善!”香茗说,“奴婢方才仔细看了,那些个装模作样哭泣的人只怕心中早已是厌倦至极。以贤贵妃生前的那个脾气,这合宫中除了娘娘您,还有谁能同处得来?”
杨妃淡淡地说:“身在后宫之中,大家不过都像是戏子罢了!演戏的同时也看戏,到头来不过是看谁的演技高而已!”
杨妃今日说得这些话颇为深沉,香茗其实并不是很懂:“娘娘,您何必生出这样的消极心态呢?”
“你不懂。”杨妃不愿多说。从她出生那日起,便被爹娘派人教导着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妃嫔,如何更好地在宫中生存,如何讨得皇上的欢心,如何在后宫中左右逢源。
因此,她从小便像是金丝雀一般,每日都打扮得高贵典雅,学着各种琴棋书画或是女红。而可悲的是,她身边一个可以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
初进宫时,她同李妃交好,那阵子李妃很是信任她,而她,更多的不过是有意在亲近她。一早她便知道李妃背后有镇西王,在那一批入宫的妃嫔中,家世煊赫的李妃必定能最早得圣宠。
她看得清楚,李妃虽说性子跋扈,却是个心思单纯的人。她同她接触,知道如何才能取得她的信任,知道如何才能让李妃对自己坦诚相待。事实上她算是成功的,除了她之外,李妃同其他人都有些不和。反观自己,却能同宫内的每个人都说得上几句话。
曾经一度,她是替李妃可悲的,可现在看来,也许自己比她更可悲!李妃好歹活着的时候,轰轰烈烈,坦坦荡荡。她呢,在人前都要隐藏着自己真实的情绪,时日久了,也是累!
香茗见杨妃一直沉默着,也不敢多言,只得跟在她身边,小心地伺候着。
半晌后,方才听见杨妃轻声说:“纵然你说了那些话,也无法改变我的心志!皇后之位,我志在必得!”
香茗听了,连忙道:“娘娘能有如此志向,便再好不过!奴婢相信,皇后之位一定非娘娘您莫属!”
杨妃听她这样说,却只淡淡地嗯一声,没再说话。
贤贵妃死后,宫中的人就像是将她忘了一般,不再提及。烧完头七之后,她原先身边的人除了贴身的紫兰被允准放出宫去,剩下的便要分配到其他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