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桑原仁愣了一下,继而大笑起来,沙哑的笑声回响在办公室内,“塔矢你这家伙啊,还真是一点都没变。”一如既往的目中无人我行我素,任性得理所当然。“相比起来,你儿子,那个叫塔矢亮的小家伙可是差太远了。”他感叹着。
说到塔矢亮,塔矢行洋也不禁微微勾起一丝笑意,“小亮啊,他还是太年轻了。”轻轻摇头,他有些遗憾地叹息,却没有多少不渝,“希望进藤这次回来,能让他有点长进吧。”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这些老家伙就别插手了,由他们年轻人折腾去吧。”桑原仁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说出来的话却不知是安慰还是嘲笑。
“嗯,”塔矢行洋点点头,转了个话题,“说起来桑原老师您这么维护进藤真是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明明当初你就跟他没什么交集不是吗?”
“哦呵呵,我的‘第六感’告诉我,那小鬼可不是简单人物。”说到这个桑原仁不禁有点得意,“第一次在电梯外跟他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小小的院生。那时候我就感觉到他身上,那种属于高手的气息,强烈到让我也不禁感到战意的战栗。这种感觉,你应该也有所感受吧。”眯缝的眼睛微微睁开一线,露出凛冽的寒光,“事实证明,我从来没走过眼。”
“哦,原来如此。”对于桑原仁这样堪称荒诞的说法,塔矢行洋却不像他的弟子绪方精次一般嗤之以鼻,反而一脸了然地点了点头。
这两个老家伙的世界,真不是一般人能看得懂的~
“不过,”桑原仁复又沉吟,“这次回来,进藤小子身上好像有了些变化,但要说又说不出来。”
“变弱了吗?”塔矢行洋淡淡地问。
“不,”重新露出开心的笑容,桑原仁答得欣慰而自豪,“更强了!”斩钉截铁,三个字里透出的不加掩饰的战意宛如嗜血名刀出鞘,迫不及待地渴望新鲜的鲜血!
“是吗,那我更要好好看一看,他到底走到了什么样的高处!到底离‘神之一手’又踏近了多少!”
“那就让我们一起拭目以待吧,新世纪的开幕!”
“父亲,”塔矢亮跪坐在棋室,塔矢行洋在棋盘前静静打谱,“我听说了告别赛的事。”犹豫再三,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为什么突然……”
“亮,”塔矢行洋打断了他,“你应该知道的,这并不是突然的决定。”
塔矢亮闻言,咽下嘴边的话,低下头,墨绿色的长发从肩头滑落。他当然知道,塔矢行洋的身体自从回到日本以来就迅速地虚弱了下去,再如何的努力,都无法阻挡时间在他身上的流逝。这样的情况下,他已经无法继续在各国间频繁来往以及应付络绎不绝上门求指导的棋手。他的确,已经到了需要好好休养的时候了。
塔矢行洋叹息一声,“亮,你还记得你刚认识进藤的时候,也是在这里,我跟你说的话吗?”
“父亲,”塔矢亮咬着唇,“是的,我记得。”
刚刚认识进藤光的他,初次在同龄人手中尝到败北的滋味,而且是彻底的惨败!
‘他在俯视着我,从很高很高的地方。’
‘有一道无形的墙挡在我的面前……一道看不见的高墙!’
……
他在颤抖着,因这样让他心生绝望的差距而恐惧着。
塔矢行洋拈起一颗棋子,没有看他,“以颤抖之身追赶,怀敬畏之心挑战!”他慢慢地重复着自己多年前的话。
‘喀嚓’木石相击之音荡起,稳稳落在棋盘之上的棋子静静流动着美丽的光,“亮,除了你自己,没有人能让你停下追赶的脚步!”
塔矢亮怔然,一下一下的落子声在耳旁响起。
他缓缓伏下,“感谢您,父亲。”
作者有话要说:现代围棋是2小时到3小时制,日本头衔赛有两日制的,以前的围棋比赛大多是没有限时或时限很长的,甚至出现过吴清源对本因坊秀哉那样下了一个月的棋。因为没有思考时限,棋手就会尽量思考计算棋路,甚至耗尽心血吐血而亡(因彻呕血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