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取>
沈寰身着暗色衣衫,倒是很快融入了沉沉夜色,像是一朵夹着雷霆雨势的阴云。片刻过后,已飘至城外旷野之中。
停下步子,身后许久才有何患奇跟上来的动静,他气喘吁吁,唿了一声,“师妹啊,你慢着点,跑那么快做什么。”
他弯着腰喘息良久,眼望着面前的人一动不动,似是入了定,仔细再看,这才发觉她的双肩轻轻颤抖,难道她是在默默饮泣?
这样的猜测让他心生悸动,也有些手足无措,挪着步子小心靠近,“师妹,你别生气。姓顾的不识好歹,你不用理会。你,还有我呢,今后无论走到哪儿,我都陪着你就是。”
她仍是不转身,他只得更加小心的蹭上去,腆着笑脸,又忽然觉着不该做这副赖皮相。想了想,学着顾承温和的语调,“师妹,小寰……别难过了。既然已经出来了,就不必再想过去的事。咱们一起,安心往前走好不好?”
她不回答,半日忽地转过头来,两道清晰的泪痕坠在脸颊上,触目惊人。
三分凄绝,七分美艳。
“师妹……”他低低的唤了一声,整个人仿佛石化。
她轻启朱唇,如诉如泣,“他不要我了,是因为嫌弃我,嫌弃我是个恶毒的人。可我不是,我是有苦衷的,为什么他就是不能理解。”
他眨眨眼,咽下一口唾液,“我能理解,师妹,这是真心话。师傅这个人有心藏奸,对自己的徒弟遮遮掩掩,这样的事儿摊在谁身上都会有气,只有那些伪君子、卫道士才会觉得理所当然……”
“住口!”她突然厉声喝道,“都是你,做什么和他说那些陈年旧事,你是成心的。”
说着竟挥着拳头扑了上来,他没打算躲闪,硬生生接过,却不料她根本就没用内劲,拳头打出也毫无章法,不过是一记记粉拳,完全是小女孩赌气打人的架势。
大约是气急败坏后的撒性子罢,可怎么看都有几分*的味道。他心里美滋滋的,却也不敢上前搂她,生生受了她几下打,涎着脸笑道,“打罢打罢,只要你能出气,怎么都行。”
半晌她终于停了下来,顿在那里哀哀欲绝的垂泪。他看得满心生怜,禁不住低声下气的哄起来,“你瞧,我也是任你予取予求,以后凡事我都听你的。你只管放心和我在一起,我绝不会教你受半点委屈。”
她紧抿着唇,想了许久,才好似喃喃自语般,重复着他的话,“和你在一起?”
她的双臂垂着,那样柔弱无依,他其实很想牵起她的手,忍了忍,轻声应道,“是呀,你都已离开京城了,往后就是咱们两个人,相依为命。”
不意她听罢,连连后退,摇着头说,“我不信,他也曾经说过这样的话,你们男人嘴里讲出来的,没有一句能信得过。”
他犯了急,叠声叫冤,“不会,我对你是真心的。我千辛万苦找到你,就是为了这一天。师妹,若说之前我可能还有别的想头,可到了今天,我能坦白的说一句,我对你的心意是千真万确的。”
她还是摇着头,一脸的不信任,“你走罢,我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自己待会儿。”
眼下的情形可和他预想的不一样,莫非小女孩受了点委屈,就这么容易万念俱灰?
不过转念想想,她原本就是心性刚强的人,最是宁折不弯,乍遇见这样的事,有这样的反应,也确是在情理之中。
蓦地里灵机一动,他陪着笑容道,“师妹,我说我的心真,的确空口无凭。当初咱们说好,你跟我走,我就拿秘籍给你看。我现在就去把那东西取回来,让你亲眼看看我的诚意。”
他一面说着,一面还是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毕竟这个少女算是诡计多端,他也不能轻易地相信了去。
孰料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呆呆的望着地下,半晌竟席地坐了下来,不动也不说话。
“师妹,”他小声探问,“我去取秘籍,很快回来,你且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对方仍是无动于衷,唯有一双眼睛里盛满了悲伤。他叹了叹,掉转头向护城河方向奔去。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他重新回到了原地,走到沈寰面前,见她连眼皮都不曾抬起。
她不看他,自然也就无心理会他衣衫湿透,青色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年轻健美的身段。
何患奇祖籍北方,自小却在南边长大,熟悉水性。所以才想到这个法子,将秘籍裹在油布里,塞在河堤内侧的石砖缝隙中。
他慢慢蹲下身来,视线于她齐平。满身湿衣裹在身上很是难受,虽然湿漉漉的,可胸膛里却是火热的。
美人的脸就在他眼前,微微低垂着头,乌黑的睫毛覆盖下来,上面洒落着月色清辉。轻轻一动,抖落了那片柔光,也抖得他心头一阵酥/痒乱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