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家里没有一分田地,而且因着你大哥一家办白事儿,还有我这老婆子看腿脚,家里没有落下一文钱的存银。好在二石是个能干的,倒也没有太多的外债。”周氏有些无奈,话语里也带了些哽咽。不是她拿捏,早些时候家里更是困苦,而且这次成亲办酒席,可基本上把家里掏空了。虽说那些都是少不得的花项,可她既然要把家交给孙媳妇,就该把事儿念叨清楚。“现在家里最值钱的也就是这么个四方大的院子,一间正房跟一间厢房。奶奶寻思着,等你们有了孩子,咱们就换换屋子,你们来正屋,我跟小山朵儿去厢房住。”
周氏的话一落,赵二石就在边上皱起了眉头,欲言又止的看向自家媳妇。
“奶奶,那哪成啊,我跟二石都还年轻,火气也大,住厢房挺好的。”崔玉明白周氏并不是故意试探她的话,老人家是实打实的想让她住的舒坦些。就跟前世自己的姥姥姥爷一样,搬了两回家,都愿意把向阳的屋子给她住。
虽说老人有那番心思,可她们当儿女的却不能不为老人考虑。尤其是周氏的腿脚是受不得半分凉气,要是真住进了不见日头的厢房,只怕会累了身子骨。
“你们还年轻不懂里面的轻重,等怀了身子,哪还能总窝在厢房里啊。”周氏摇摇头,表示对崔玉的话并不认可。说起来哪家的老人不心向着孩子们啊,虽说有些人说孕妇挑剔是矫情,可只有过来人的她却知道怀孕时候跟坐月子时候的辛苦。像她早早就开始腰酸背疼,可不就是因为那时候家里穷住在漏风漏雨的小破屋子里留下的病根?
自家儿子去的早,可不也是那时候受苦多了,打小就坏了身子根儿。
“您就放宽心吧,没准等咱家再添人口的时候,就已经换了大房子呢?”崔玉递了个眼神给赵二石,示意他帮着劝说几句。左右不能让老人搬到厢房去受罪。
她并没有想过什么新媳妇一进门,老人就挪窝会不会让人以为她不孝顺,就好比周氏也没有过那番心思一样。实打实的对人好,才能过成一家人。
赵二石接到媳妇求助的眼神,心里一软,想到媳妇刚刚的话,心里越发觉得玉娘是个好的。当下赶紧跟着开口劝说。
“玉娘说的是,您就别着急了。往后我好好挣钱,跟玉娘一起孝敬你,一起养着小山跟朵儿。”
“对啊,奶奶您就别想那么多了,日后只管好好养好身体,等着享福吧。咱们家的福气,可是刚刚开始呢。”崔玉笑着劝说,顺便把怀里已经吃饱了有些犯困的朵儿放到炕里头盖上小被子。担心孩子翻身的时候磕到碰到,她还细心的取了枕头压在边上。
不管这话有几分真,落在周氏耳朵里可是觉得舒心极了。孩子们孝顺也不因为自己成了一房就跟她们隔阂了,对小山跟朵儿也是尽心尽力的照顾爱护着,这个时候就算她到了下边也能给自家老头子一个交代了。
眼下换屋子的事儿两厢也不再提说了,只周氏把放着碎银跟放了地契的小布包递给玉娘,嘱托她放好了,这才让俩人收拾了饭桌出去。她心里清楚,虽然家里分文没有,可历来也没见过婆家人逼着用媳妇嫁妆的情况。
当初自家老头子活着的时候就是一辈子要强,就算家里困苦到他连着天的做工,可也没想过动大孙媳的陪嫁。
其实崔玉也是这个心思,倒不是她有二心,而是她心底里还有别的打算呢。原本因着村里的讲究,陪嫁就不能陪银子。只是赵二石下了二两二的彩礼钱,所以李氏也就给他们封了个一两六的大红封。她是想着用着一两多钱当本钱,寻些门路来。
虽说不一定能做到,可到底手里不能一点存底都没有。
“奶奶,咱家现在没什么余钱,但家里过活儿也的确不能一点银钱没有。所以我就先收下这点,等过些日子家里日子松闲下来,再给您补上去。”
周氏也不是小心眼想不开的人,孙媳妇愿意受累管着一个家,她自然是百般高兴的。再者她也不是别人家那种厉害的老婆子,为着拿捏孙媳妇强撑着管家。一来她没那么心气跟精力了,二来如今人老了脑子心眼自然就不如年轻人活泛了。
她心里清楚,这钱拿在玉娘手里,能花在刀刃上不说,指不定还有大用途呢。
话说回来了,玉娘话里话外的意思,可不是大事儿还要她拿?可是没一句轻慢了她这老婆子的,尤其是最后那几句解释的话,可不就进了她心里去?
一家人说清了家务事,自然就开始拾掇起来了。周氏也因着年纪大了,在崔玉的照看下洗了脚跟朵儿一块睡了。小山乖乖听话的自己去洗漱后,也进正屋爬上炕休息下了。
赵二石是个做惯了活儿的人,这会儿见自家媳妇洗刷碗洗锅,他自然也没闲着。先是到外头码放好的柴禾堆上提了几根大粗干柴,然后拿了斧子就开始在院里劈柴。没过一会儿,还要抬起头来跟自家媳妇搭两句话。
在村里大多数人家都有自个的柴房,或者是放柴禾的小草棚子,可赵家的宅基地原本就小。加上之前人口多,所以盖房的时候自然就没留出富裕的地方。
原本家里还是三间房的,可因为白发人送黑发人,所以周氏就把屋子给锁了。也免得触景生情,再落泪难受。谁知道就是这么一锁,年前夏天的时候,赵大石活着时候住的那间屋子就开始漏雨了。这么一来自然就没人注意到了。不过一个夏,屋子顶儿就漏塌了。
本来赵二石也是想重新盖起来的,奈何家里实在没有余钱,加上他要照顾一家子的日子,自然就没有工夫折腾了。现在也就能勉强放个不怕雨淋的杂物跟盖个鸡舍罢了。
念着院子小,又养着一窝下蛋的鸡,所以赵二石打了柴回来,都会整齐的码放在院子外头的墙角边上。每码成一堆,就用几块石头圈起来,碰上零散的树枝梢子就用几根木头棍围起来。
虽说也算是整洁,但到底是防不住风雨的,每次做晚饭以后就得先抱回许多来在灶膛前存放着。免得哪天下了雨,淋湿柴禾了,没法生活做饭。
崔玉麻利的把碗筷刷洗干净,又把大锅里的水掏了,这才添了几瓢新水进去温上。灶火里还有之前做饭的火星子,到了晚上也就能把水呕热了。
瞧着手上的活儿忙完了,崔玉才搬了小板凳靠在灶房门口看着赵二石干活。眼前的汉子不过是一身布衣,因着要劈柴所以举着斧子,浑身肌肉绷紧,只是偶尔看向她的眼神里带了专注跟欢喜。
就那么一看,就让崔玉感觉到浑身有些烧热。脑子里莫名的就想起了第一天晚上,那个蛮牛胸前硬邦邦的肌肉跟激动起来时候黑黝发烫的身体了。
“媳妇?”赵二石几下劈完了柴禾,见自家媳妇脸蛋红红的,忍不住凑上前去想亲她一口。
崔玉不放那个大蛮牛突然凑上了,吓的赶紧往后仰了仰身子,结果板凳没坐稳就要翻倒了。惊的赵二石赶紧连人带板凳的提到自己怀里。
男人炙热的气息迅速笼罩了崔玉全身,连带着让她刚才还清明的神思都有些恍惚晕眩了。反正这会儿,就算不照镜子,她也能感觉出自己的脸已经烧红的快要滴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