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禄贞的眼皮跳了一下。
两只眼睛的眼皮。
他很奇怪——这似乎是一种暗示,某种事情即将生的预兆,但中国人常常说的是,“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从没有人说过两只眼睛同时跳动代表什么。好事,或坏事,吴禄贞想知道一个答案——毫无疑问,这是迷信,不过他确实相信它,而且也没有人向他解释眼皮跳动的医学原理。
他变得迷惑起来。不过,在他开始进行思考之前,吴禄贞听到蓝天蔚用只有他们可以听到的声音,小声的说:“我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你也感觉到了?”他转过去,“我的眼皮跳了。”
蓝天蔚点头,接着又摇了一下。“我只是有那么一种感觉,眼皮没有跳。”
“奇怪……”
“奇怪。”张绍曾突然插进来,“我的感觉正好与你们相反。”
“这是怎么回事?”三个人都迷惑起来,然后一起将目光投向战场。
不管将要生什么,好事或坏事,战场始终是生意外的可能性最高的地方。然而,他们全都没有看见可能导致意外生的潜在因素:德国人已经所剩无几,能够继续战斗的只剩下不到二十个人,还有一些虽然还活着,但只能躺在地上或靠在那个位置喘息,哀号,仔细体会生命流逝的感觉——这些人还能做什么?
三位指挥官一致认为他们的敌人现在已什么也做不到。唯一的例外可能只是那个看起来像是传令兵的家伙。即使现在,他依旧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依旧可以在战场上来回跑动,就像有一种无形地力量庇护着他,使子弹远离他的身体。
他的情形已不能使用“清军士兵的射击准确度非常糟糕”解释了。只能将原因归咎于神秘和未知。当然,如果真地存在这样一种力量,并且它一直保护着这个德国士兵,那么也就很有可能使他干出更加让人意外的事情。比如……
吴禄贞仔细想了想,认为很难举出一个详细的例子,于是他绕开它,将注意力集中在抽象的概念上面,并且在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种猜测的情况之下先进行确认,将它看成一个将会生的事实。
那个传令兵可能导致某种意外。
然后他问:“你们怎么看?”
“我不认为我们的互相矛盾地感觉代表了某种警示信息。”在蓝天蔚回答之前,张绍曾抢先说到。“意外。它显然只是我们地胡乱猜测。”
“也许你是对的。”蓝天蔚犹豫着——古老的传统使他相信预兆和感觉。但现代的科学观念又使他认为它们只是迷信,坚持或放弃,这是个矛盾的问题——幸好他还可以绕开它。“不管怎么说,我们需要立刻结束这场战斗。”他有些恼怒的注视着正在忘我的向着德国人猛烈开火的士兵。“时间拖得太长了。”
“是的。”吴禄贞和张绍曾同意他的看法。时间确实很长。按照最初地战斗计划,这场伏击只需要十分钟就应该结束,但它已经进行了一个小时。如果不是为了减少损失,他们早已经因为不耐烦和愤怒,命令士兵白刃突击而不是等着他们继续浪费子弹。
但是现在,应该让部队白刃突击了,时机已经成熟。而且。如果继续拖延下去……
三位指挥官都把他们地眼角的余光投向一旁的山东布政使。这个已经兴奋得过了头的疯子和他的那帮拳民正不断表现出跃跃欲试的情绪,似乎就要动冲锋,将已经死了的和还活着地德国士兵地脑袋全部砍下来。
他们有这种打算。在德*队进入山西之前,一个西方人的脑袋地赏金已经暴涨到了五百两白银——既然皇太后和皇帝就在太原,而且西洋鬼子的军队将要兵临城下,吝啬的山西土财主们不得不在他们的家产中拿出一部分,为这场战争贡献力量——在如此高昂的赏金面前。亡命徒们可以做任何事情。
值得庆幸的是。这一次他们不可能用中国人的脑袋充数……
张绍曾将他的思想隐藏起来,转身看向吴禄贞和蓝天蔚。“白刃突击?”
“白刃突击。”他们同时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