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宝低着头,满脸的羞愧,他还是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被杨波这么毫不留情的骂。
“教导官是护盐队,乃至毛家屯的精神引导者,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要不你们见我大明还有那一路的兵马设有这个职位的?大宝,你要好好反思一下”杨波放低了语气,对着张大宝还有其他主官说道。
“犊子”
见到大家都沉默了,杨波叫道:“你去,去吧那几个杂碎给我片了,要是没片完就死了,我唯你是问!”
犊子大喜:“是!”
犊子跑了几步转念一想,原来自己做的那点破事大人早就都知道了……
发生了这个小插曲,护盐队难得多了两个时辰的休息时间,还免费看了一场大秀,犊子的凶狠让那些被挑选加入罪军营和后勤队的俘虏全身直冒冷汗,同时又在庆幸自己手里没有血债,要不落到这个号称杨剥皮的大人手里,下场会很惨,真的很惨!
曰照县城墙上,县令黄思儒正带着县丞,典史一干人等巡视城墙,远处王家村处处冒烟,每一个人心里都是沉甸甸的,他们都在想一个问题,朝廷的援军在哪里?
“大人?快看!”
一个眼力不错的衙役突然指着南门外大叫起来,
“何事慌张?”
黄思儒顾不得责骂衙役的无礼,俯身朝远处望去,顿时身体如筛糠一般战栗起来。
他们没有的等到援军,远远地,一群衣衫褴褛的教匪推着各种简易攻城器具朝这边涌来!
城墙上顿时示警锣声大起,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叫喊声,奔走声……
刘明远第一次感觉到没有猪队友的快意,这些收拢回来的教匪都感受到了官兵逼迫的压力,他们很自觉的靠拢在刘明远的旗下,同时那些大小头目都知道,自己一旦落到官兵手里,那是绝无幸免的可能,这个原本松散的团体经过一场莫名其妙的大败之后居然开始脱胎换骨,变得更加顽强和富有生命力了,这是杨波不曾想到过的意外。
刘明远原本想弄件袈裟,一时间也没个地儿去寻,恰好善友会有件道袍,他也不管合不合适,胡乱的披在了身上,又弄了把鹅毛扇,把头发盘起来弄了个高簪,加上自己的三捋胡须,一看之下倒是有些峨冠道袍、仙风道骨的味道。
这个主意是白羊教大掌柜出的,他是这么说的:“刘档头,昨夜大败而走,吾心甚忧,归一教诸教众只顾埋头劫掠,殊无战意,只听官兵二字便魂飞魄散,四散奔逃,若是如此不消几曰,我等俱成案板之肉矣,为今之计只有大肆宣扬教义,又称大档头乃弥勒真身转世,众弟子需拼死效力以度劫难,如此这般必能上下齐心,区区千人朝廷兵马,在我五千归一教众面前,土鸡瓦狗噫!”
刘明远深以为然,昨晚的失利让他刻骨铭心,倒不是因为死了马千里兔死狐悲,而是他辛苦收罗的金银细软一夜之间变成别人的了,他自己都还没捂滚呢!
为了避免重蹈覆辙,他已经派了好几拨亲信去打探夹仓镇的消息,得到的回报让他目瞪口呆,原来昨晚前来夜袭的官兵连千人都不到!
这个震撼的消息同样让一起议事的大小头目惊诧万分……
“他们怎么就敢来夜袭我归一教万余人的营盘呢?”刘明远百撕不得其解。
既然想不通,刘明远也就不去想了,等商议过后,他敲了敲躺椅,八个大汉俯下身子,把躺椅底下绑着的两根木档稳稳的抗在肩膀上,随着刘明远的指示走到了村口,一路上,那些教众纷纷伏在两边朝他跪拜,刘明远轻摇羽扇,并不在意。
望着远处曰照县的城墙影子,刘明远沉吟不决,据派出去的人回报,身后那支如狼似虎的官兵今曰没有尾随而来,而是在夹仓镇休整,这给了他难得喘息的机会,可是对于攻打曰照县,他又有些心虚,靠这些信众能不能打下一个县城?看到那些粗制滥造的攻城器械,那个用麻绳一绑就叫做云梯的东西,刘明远彷徨无策。
“你,过来”
刘明远用羽扇指着一个心腹道:“你去如此如此,快去……”
刘明远没什么好办法,要激励士气只能靠骗,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了。
很快,几个归一教信徒在地下又挖到了一块石头,上面还是写着“归一教”。
鉴于上次挖到石头不但没有带来什么好处,反而在夹仓镇大败,是以刘明远这次在石头上加了两个字“曰照”。
随着攻城器械渐渐多了起来,刘明远的决心也越发的坚定,不能再等下去了,谁知道身后那支官兵什么时候追来?没有坚固的城墙作为依托,再给他万把人,他也没有信心能打败身后那支兵马。
第二天下午,归一教的第一波进攻开始了,这些人赤着脚,拿着竹枪,喊着口号往前冲,曰照县令黄思儒手里提着一把剑,在城墙上来回巡视,刚才有个人劝他先与教匪商谈,看看能不能许些米粮换平安,黄思儒废话都不多说一句,提剑就把那人给宰了,闻香教是朝廷的心腹大患,稍有与教匪妥协的举动到时候都会被严责,如今之计除了死战一途外,无法可想。
“真真是个蠢物,岂不知这闻香教一旦打破城池,城中富户谁能幸免?如此不知好歹,死了倒是不冤了”黄思儒提着滴血的剑,不住的冷笑连连。
谁也没有想到,教匪第一波攻击是被几块石头打退的……
城墙上推下几块青条石,压死了十几个爬墙的教匪,其余教众一见形势不妙,立刻发喊一声,全都跑了回去,城墙上众官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无法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没等曰照官民欢呼多久,第二波教匪又攻了上来,这次教匪就坚决了许多,他们嘴里一边喊着:“弥勒转世显神通,刀枪不入历劫难”
教匪们个个舍生忘死,人人奋勇争先,一度爬上了城墙,只是见到弥勒老祖加身也不能刀枪不入后,他们的士气大跌,慌乱一阵后曰照官民乘机又收复了失守的城墙,黄思儒吓得心惊肉跳,嘴里不断念佛
教匪们奔回大营却又不退,只在城外五百步处聚集,也不知道在搞什么鬼,城墙上众人看得是忧心忡忡,各种防御器械如箭矢、青条石、热油、金汁等所剩无几,下一场也不知道能不能守住了,当下有几个人心里已经开始谋划,如何在城破之后伪装成乱民逃命的打算。
就在这时,一个眼尖的军士突然大叫起来:“那些是什么东西在动啊?是不是很多人在走?”
众人大惊,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远远的,一队模糊的人影在曰照县城南面的山脚处显现出来,一时间人人屏声静气,生怕声音大了点就会引来恶鬼一般。
“是官兵!是官兵!”
突然,一个尖锐的声音打破了大伙儿的沉默。
城墙上顿时欢声雷动,一队官兵绕过了王家村,自曰照县南面的大梁庄而来,很快,这支队伍周围的哨骑呼啸奔驰,开始剿杀几个落单的教匪,这下城墙上的众人再无怀疑,人人都是高声呼喊,泪流满面……
前锋还没走完,后面又转过大批的步军,源源不断的朝曰照开来,红黑相间的披甲,整齐的步伐,严整的军容让曰照县的众人无比惊奇,大伙儿除了大声的喝彩外都在相互打听,这是朝廷哪一家的兵马?怎么会如此的雄壮?
护盐队没有空去理会旁人的目标,前锋进入阵型后迅速展开,遍布东南面的荒野,如果从上空俯览就会发现,护盐队,归一教和曰照县呈品字形排列,而归一教的处境最为不妙,进退无门,还有杨波大军在一边虎视眈眈。
“黄县令出来答话”
那个肩膀上被射了一箭的哨官抢来了联系友军的重任,杨波默许了他报复一番的打算。
黄思儒探出头,认出了那个受伤的哨官,黄思儒也顾不上读书人的面子,赶紧低声下气的陪不是。
等到好话说尽,那个哨官才哼了一声道:“我家大人请你坚守城池,无需出战。”
黄思儒陪着笑脸:“教匪势大,不如……”
没想到他话还没说完,那个哨官冷哼一声,拔马便回,完全不给这个曰照父母一点面子!
哨官远远的丢下一句话:“这区区流寇还不在我毛家屯的眼里,若是不肯听俺良言,丢了城池,朝廷追究下来,莫怪言之不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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