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步,滚滚而来的鞑奴骑兵纷纷取出了箭壶中的步弓,也有些自信的马甲握紧了手中的标枪,铁骨朵,准备给明军大阵第一次打击,那些埋伏在马车后面的火铳兵们看到,这些马甲策马如飞,那一张张狰狞的脸都看的清清楚楚了。
火绳枪营每次战斗折损最小,取得的战果却是最为辉煌,其中骨干老兵也是雷霆旅各营中最多的,他们都明白,鞑奴采用的战术无非是借助马力先用密集的箭雨给车阵第一波打击,然后从车阵绕过去,一边围着车阵兜圈子一边继续箭雨侵扰,直到车阵敢于反抗明军崩溃为止,对火铳兵们来说,鞑奴的战术已经太熟悉了。
随着各级主管一起挥手,所有燧发枪扳机同时扣动下去,每一个火铳兵占据的位置都冒出了小团硝烟,爆豆子般的声音此起彼伏,无数团火光从铳管喷了出来,一排排的铅子呼啸着出膛,朝当面的敌人飞去。
短短几息时间,车阵前面传来凄厉的惨叫声,还有马匹临死前的嘶叫声,那些冲到面前还没来得及拉弓的骑兵接连不断的翻了下去,车阵前方和左翼的骑兵就像麦浪一般倒伏了一大批,然而,对于他们的打击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
“换枪!”李大力命令道
“换枪!”各连连长命令道
火铳兵把空枪朝后一递,立刻有人接了过去,接着手心里一紧,一把早就填装好的燧发枪递了过来,这是雷霆旅结阵防御时采用的经典战术,每一个火铳手身后蹲着两个辅兵,三支遂发枪会轮换填装,所有辅兵的填装时间都被严格训练过,所有填装步骤在皮鞭和棍棒的威慑下记得惯熟无比,闭上眼睛都在规定时间内熟练的填装完毕
“开火!”
李大力看到各连连长举手示意,立刻再次发令,前三轮燧发枪射击间隔最多需要十二秒钟,无非就是接枪、递枪两个战术动作而已。
蓬蓬!
才躲过第一轮火铳的骑兵又迎来了第二波死亡铁子,漫天飞舞的铁子铅弹笼罩了整个车阵前方,随着惨叫,又是一大波骑兵倒在距离车阵六十步的地方,他们很多人才刚刚抽出了第一支箭,遭受猛烈打击的马匹双腿一软,倒在地上,很多战马冲击的余势未消,一直到火铳兵面前才彻底抽搐着停止前进,燧发枪近距离打放的威力非常恐怖,拇指大小的弹丸在这个距离内无坚不摧,无论身披几层铁甲,遇上则死,擦着即伤。
那些鞑奴马甲或者大声惨叫着倒撞下马,或是一声不吭的变成尸体,而那些战马生命力显然顽强许多,很多马匹中弹后一时未死,带着身上血淋淋的大洞疯狂的嘶叫,奔跑,踢打着,杨波甚至看到一匹“马坚强”,它带着腹部巨大的伤口,拖着涌出来长长的肠子在大阵前狂奔了半个多时辰才一头栽倒在地上……
然而鞑奴面对的噩梦远不止如此,就在火铳兵准备发射之前,沉默许久的六磅炮又在陆若汉的指挥下开始调整刻度,所有炮管已经压到最低,与正面的骑兵保持水平,炮口散发着摄人的黑光。这种炮不象臼炮那样抛射需要距离,只要阵前有敌人就能一直平射不停,如果散热跟得上的话。
就在骑兵连续遭受两轮火铳打击,还在鼓起勇气冲击的时候,明军阵前三十门六磅炮又是猛的一退,剧烈的火炮声汇集到一起,似乎连大地都猛的颤抖了一下,挡在阵前的战马和骑士就像被飓风吹过一般,这种距离上,任意一枚铁子撕开鞑奴的四肢或铁甲就像撕开一张薄纸一样轻松,没等火炮的回音停歇,火铳兵再次一轮齐射,后方那些惊恐万状骑兵的哭喊声,惨叫声都瞬间被淹没在火铳的轰鸣里……
杨波站在高处冷漠的打量着圆阵前方的一切,无数马匹堵在百步内,无论背上的骑士怎样催促,那些吓傻了马儿要不一动不动,要不撅着蹄子猛烈狂奔乱跳,六十步开外无数尸体堆在一起,仿佛在车阵外垒起了一道矮墙,还有许多伤员在地上辗转反侧,嚎呼惨叫,四轮火炮,三轮火铳齐发,已经把鞑奴轻甲骑兵的攻势打得缓慢下来,那些堵在六十步左右的尸体也阻碍了后面大队骑兵的冲锋,然而这些骑兵的噩梦依然没有结束!
“臼炮,二号炮预备!”陆若汉再次挥手
“放!”李大力也猛地挥手
随着六磅炮沉默,更多的火器又发出了死亡的怒吼,铁子和铅弹组成的巨浪再次朝那些骑兵席卷而去,均衡的火力配置,远近距离的综合打击让雷霆旅在阵前百步内组成一道密集的火力防线,那些骑兵冲不进来,只能无奈的在百步外勉强出手,或张弓搭箭,或接助马力投射手里的标枪,飞斧,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去计较杀伤力的问题了,投射完第一波武器后,他们一勒马,准备朝圆阵的左翼**,期待能找到明军火力薄弱的地方,然而才转了过去,迎接他们的是又一波火铳齐射!圆阵每一个方向都是正前方……
大阵前硝烟弥漫,火铳声震耳欲聋,所有火绳枪营的士兵在辅兵的配合下都在努力的向冲过来的骑兵射击,辽东营长枪兵连长张权正在紧张的观察战场。
六磅炮又打过一轮后彻底沉默下去,火铳兵密集发射虽然场面宏大,但论杀伤力远不如散弹的威力,大阵前的鞑奴又开始逼迫了过来。
“准备,上前三步,举盾!”张权看到当面之敌逼近六十步,对蹲在火铳兵身后的连队士兵大喊道。
辽东营是最早各兵种混编的营,听到命令,士兵们两人一组快步上前,在火铳兵面前组成了一道盾墙,他们两面重盾组成一个v字形,火铳兵把燧发枪架在盾上,除了火铳兵的面部暴露在外面,其他部位和身后的辅兵都在重盾和铁甲的保护之下。
不过张权的担心是多余的,吓破胆的鞑奴马甲大多是各自为战,根本无法形成统一的齐射伤害,每一次张弓,飞过来的弩箭无非是几十支而已,由于距离太远,那些弩箭大多数歪歪扭扭的弹落在地上,偶尔一两支插在重盾和铁甲上,对士兵没有造成什么损伤。
看到这个情况,张权松了口气,虽然紧张出错是避免不了的,但这火铳手依然能保持八成以上的射击率,冲到六十步内的骑兵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蹲在身后的填装手在这个寒冬里满头大汗,他们低着头紧张的填装着,根本没空抬头看一眼或听队官发布的各种命令,他们只是凭借着本能,在规定时间完成后,他们才会满足的抬起头瞄上一眼,可惜很快又有一支空枪塞了过来……
“大人?”
陆若汉满脸愤怒的望着杨波,双眼里满是疑问之色,刚才中军塘马紧急过来传令,让所有火炮全部停止射击,大惊失色的陆若汉认为杨波昏了头,发布的可能是乱命,他也并不打算遵守,没想到第二个塘马再次过来,传达了更为严厉的停止射击的命令!
陆若汉打量了一眼不怀好意盯着他的张世雄,他知道再抗拒就要面临军法从事了,不甘心的陆若汉朝张世雄吐了一口唾沫,朝着中军疾奔而去。
杨波拿着千里镜紧张的关注着各处的敌人,看到陆若汉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他在想什么,便微微一笑放下了千里镜。
“不能开炮,否则鞑奴要崩溃了”杨波耐心的解释道。
“崩溃??!!”陆若汉艰难的重复了一遍,他被杨波的话吓住了。
“没错,再打下去,鞑奴就崩溃了”杨波肯定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