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骑已经把明军骑兵占据山丘,构筑阵地坚守的消息传回了坐镇盖州的阿巴泰耳朵里,阿巴泰听到这个消息有些心乱如麻,他万万没想到明军会这样坚决抛弃机动,转而和他们打持久战,他们耗得起,自己这边可耗不起,无论是时间或精锐甲兵的性命,万一被随之而来的旅顺明军咬住尾巴,在这种相对狭窄的官道上容易拥堵,阿巴泰现在有些后悔选择这里打埋伏,但现在后悔已经有些迟了,明军都围上,不打也不行了……
骑兵营占据的那个山头不算高,但至少不用担心腹背受敌,此刻山下的鞑子商议片刻后鼓号乱响,一队甲兵纷纷下马,提着长枪弓弩朝山腰慢慢摸上来,他们后面还有一队队的步甲也开始移动,准备从几个方面冲击山腰。
赵龙把防线设置了三层,第一层是燧发枪士兵组成的狙击线,后面是负责填装和肉搏的甲兵,最后是直膛燧发枪士兵线,骑兵营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随身携带的铅子和火药不足以支撑这种高强度的狙击战,没有足够密集的排枪就无法压制鞑子的弓箭手,无法压制弓箭手就会让士兵在与鞑子肉搏时付出更多的伤亡。
在防线前面的树林中开始有零星的轻箭射了过来,胡乱插在阵地前方或钉在树木上,前排的士兵端着枪伏在地上,在他们面前用临时搬运来的石块围成一道胸墙,这些士兵远远瞄准着山下的人影晃动。他们身后一些士兵还在奋力的挖掘泥土,由于缺乏工具,想要挖掘一道足可以容纳半身的壕沟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这些士兵挥舞着长柄武器依然在挥汗如雨。
“稳住,让鞑子走进再开火,咱们要他们的尸体,还要他们的盔甲,放近点打”各连教导营到处穿插着,把命令传达到每一个人耳朵里。
赵龙蹲在最后一道防线,他的身边是一些端着直膛燧发枪的士兵。原本计划里骑兵营全部装备直膛燧发枪的,但由于底下的呼声太高让杨波取消了这个计划,这些士兵很不喜欢填装缓慢的直膛燧发枪。甚至打仗的时候故意把直膛枪扔掉,所以骑兵营只装备了大约两百支不到的直膛枪,但现在这些直膛枪发挥着嘴重要的任务,那就是定点清除鞑子威胁最大的弓箭手和白摆牙喇兵。赵龙让他们组成了多个战斗小组。各自应付一小块区域前的敌人,安排完这些士兵后,赵龙又来到第二线的辅兵线,他们要为燧发枪士兵填装,还要随时把突进来的鞑子反击回去,为此全营把为数不多的锁子甲和铁甲都给了他们披上,参加骑兵营的多少都有些武技,赵龙唯一担心的是他们的护甲不够。很难躲过鞑子密集的箭雨。
“把鞑子放近了打,等打退鞑子一波进攻后把他们的尸体拖回来当掩体”赵龙仔细叮嘱道。
后金的攻势来的很快。他们顶着重盾,或接着树木的掩护逼近,正前方人数最多,远远望下去怕有五六百人,到处都是蠕动的人头,两翼的树林里也有许多人影,山下空着的坐骑几乎堵满了整个官道。
几个连主官过来碰头,他们担心防线的火力还是不够,赵龙想了想还是从辅兵里面抽调了一百余人出来当做预备队,所有短铳都给他们使用,作为支援三面的机动,但这样一来,中间防线就薄弱了许多,赵龙也无法可想。
山下的鞑子连续发出三声悠长的号角,所有往上逼近的甲兵都加快了速度,随后整个山坡都响起了鼓声,山顶的明军阵地悄然无声,越是这样,越让这些走在前面的甲兵心慌。
三百步,两百步,对方依然寂静无声,许多人已经能看到明军用石块临时搭建的简陋防线,石块上架着一支支乌黑的燧发枪,枪口正对准着他们。
一百五十步,枪依然没响,后金的弓箭手紧紧拉着弓弦也没有射击,一百步,仰攻的后金士兵还是没有遭受火器的打击。
崩崩!
七十步,一队弓箭手在分得拨的指挥下仰天拉弓,密集的箭雨朝明军防线飞了过去,把阵地前面射得如刺猬一般,偶尔还有闷哼声响起,但这些打前锋的后金弓箭手也知道,由于距离太远,射出的箭弩对敌人并没有太大的伤害,除非他们能突近到四十步左右,那才是最具杀伤力的射程。
但明军显然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蓬蓬!
明军后阵突然飘起一阵硝烟,爆豆子一般的炸响不绝于耳,所有进攻的士兵心里都是一阵惊慌,明军开火了,他们迅速用余光打量着战场的形势,他们愕然的发现,很多负责指挥的分得拨仰天倒在地上,头顶或胸口都有血淋淋的大洞,随之更多的弓箭手也遭受了定点打击,这给第一波进攻带来了慌乱,许多士兵满脸惊恐,加快脚步赶上来的白甲兵砍了几个人头后稳住了战况,这次进攻非常的坚决。
“杀光汉狗!”
远看肉搏在即,许多后金士兵挥舞着武器朝着明军的阵地涌过来,从头顶上看,明军组成了一道堤坝,而后金兵如同奔腾的河水淹没了过来。
“开火!”
随着口令响起,沉寂许久的明军阵地上团团白雾腾空而起,无数火光在黑黝黝的枪口跳动,吐出密集的铅子,原本保持的相当整齐的后金队列被这阵排枪撕扯得支离破碎,前排顶着重盾的甲兵纷纷倒地身亡,而后面的被突然暴露在枪口威胁下的甲兵显然思想准备不足,一时间不知道继续前冲还是停下,整个队形一片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