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地返回城内,在无数人惊愕惊惧慌忙躲避之中,宁采臣来到一间医馆,让其中的坐堂大夫给他消毒包扎。
对于他这一身的伤痕,坐堂大夫吓得战战兢兢,身体颤抖着,按照他的指使,拿着小刀,小心翼翼地拨开他身上因为鲜血而黏住肌肤的血衣。
“师傅,烈酒买来了。”一个十二三岁的药童抱着一个酒坛走进房间,怯怯说道。
须发皆白的坐堂大夫接过酒坛,闻着扑鼻而来的酒香,抽了抽鼻子:“这位少侠,以烈酒擦拭伤口,虽然可以避免伤口腐烂,但是其中的痛苦犹如尖刀割肉,你可要想好了。”
宁采臣疼得眼中布满血丝,神色间倒颇为从容:“再痛不过身死……小孩,去拿条干净的毛巾塞我嘴里。”
见到这血染白袍的凶人给自己说话,药童心脏一颤,后退了两步,下意识地藏在坐堂大夫身后。
“没事,去拿两条干净的毛巾,打一盆清水过来。”坐堂大夫将药童从身后拉了出来,温声说道。
当药童逃离般的离开房间,宁采臣摇头笑道:“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令人如此惧怕的一天。”
坐堂大夫将一团干净的布帛放入酒坛泡着:“您现在的形象,活脱脱一个凶人模样,一会儿怕是连官府都要过来询问一下。”
宁采臣想了想:“若是有官府的人过来,你派人拦下,就说接受治疗的是宁采臣,一身血衣为杀狼之故。”
“您是白袍判官宁采臣?”坐堂大夫手一顿,瞪大了双眼,惊喜叫道。
“白袍判官?这是什么称呼?”宁采臣愕然。
得到他的肯定,坐堂大夫霍然站起,神情严肃地拱手道:“小老儿许智林见过宁先生。回先生的话,您日审千案,还数百人之清白,并且顶着巨大的压力,释放无罪囚徒归家一事,在短短时间之内已经传遍金华。
人道大狱似阴间,进去容易出来难。只要入了大牢,不管含冤还是错判,此生算是交待在里面了。而先生您,身负浩然正气,目视罪恶良善,日审千案,澄清阴间,简直如同那传说中的判官一般,神通广大,法力无边。
有那说书之人,走访被释囚徒,在他们的述说中编出了脍炙人口的判官审案,您这白袍判官之名不胫而走,现在已经在江湖上闻了名,有了号。”
宁采臣听的目瞪口呆,这时候才恍惚间明白,原来那些江湖高人的名号都是这么来的。
“师傅,水和毛巾拿来了,另外堂前来了一队军士,询问血衣人之事。”药童端着一个黄铜盆,肩上搭着两条白毛巾,走了进来。
“仲诗,你来为宁先生擦拭一下伤口,外面的军士我打发他们离开。”许智林拿起一块白布给宁采臣咬上,将另一块白布放入盆中温水中,对着药童吩咐道。
“宁先生?白袍判官?”许仲诗眼睛一亮,惊讶说道。
“是的,就是那个宁先生,擦拭伤口的时候小心一些。”许智林摸了摸他柔顺的短发,笑着走出后院房间。
许仲诗将盆中的毛巾拧干,双目晶亮的为宁采臣擦拭着可怖的伤口,心中却突然不再觉得害怕了。
在他小小的脑袋里,白袍判官的存在就相当于故事中的齐天大圣,无论是以什么形象出现,都是善良的,都是好人,自然毋须惧怕。这就是侠道中人的形象,令人心安。
当许仲诗将宁采臣身上的血迹擦拭干净,许智林才慢慢地走了回来,拿起泡在酒中的布帛:“宁先生,门外那些军士一听说您的名号,转头就走了,看来他们很惧怕你啊!”
宁采臣嘴里咬着毛巾,摇头轻笑,暗道想来那些军士也不是良人,否则的话最起码也应该进来查看一下,而不是落荒而逃。
许智林将布帛轻轻贴在宁采臣身上伤口处,宁采臣浑身一颤,那尖锐入骨的疼痛顺着神经直冲大脑,眼泪不受控制的就开始在眼眶中酝酿。
一番消毒下来,宁采臣痛的双目赤红,大汗淋漓,若不是嘴里咬着毛巾,这一口银牙都能咬碎了去。在许智林为他涂抹药膏,包扎伤口之时,他不禁在心中想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由武入道,真正的踏入修行界。到时候受了伤恐怕就不用这么麻烦了吧,吃一粒疗伤的灵丹既可。”
“宁先生,为了您的身体,小老儿建议您多休息一段时间,万不可再受此创伤了,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包扎完毕,许智林认真嘱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