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即便是皇帝真的能御驾亲征,要使全计划中潜伏多年的各行帮手同时运作起来,仅认名识人都得让他伤破脑筋,更何况就近期事态看来,皇帝他可能比林杉更忙,不大可能有亲举帅旗的时间。所以,这件事还真得由林杉来尽臣子本分。
沉默下来的柳生其实在心里还有一个问题没有问,但她觉得自己今天问林杉的问题有些多,再者,那个未说的问题若由她说出来,似乎有些逾越了。可是不说的话,她又始终有些不放心。这份不放心并不是因为她的判断,而是一种来自无理无据的、曾被骆青笑称为女人天性里的多虑。所以她还在踌躇,表现为沉默。
这时,背了陆生出去的骆青正好回来了。他本性属于那种话不多而行动力强的人,刚扛着个人出去,再返回时也不待歇口气,就准备将正在晕睡的黎氏第二个抱出去。
只是在他躬身伸手的时候,林杉的目光在他的手指上一掠而过,然后就听他对骆青温言说道:“手指上的针眼回组里后就立即包扎一下,你平时接触的颜料太多,那些东西里也有不少是有毒性的,平时该注意的地方还得注意。”
骆青点了点头,目光在自己的食指上一扫而过。刚才因为一点小意外,他扎到自己的那一针的确有些深,虽然外面看不出伤口,但那被扎过的地方慢慢冒出一粒血珠子,此时已经干燥得有些发硬了。骆青下意识里用拇指刮了刮那点血痂,然后他继续躬身伸手,将黎氏打横抱起,向屋外行去。
在快出门时,他忽然又站住了,然后侧回半张脸望着林杉,目露一丝担忧的说道:“林大哥,你这次短暂回京,估计皇上也来不及给你明面上的官职,那……你真的不需要带几个亲从吗?”
其实这个问题也正是柳生刚才在心里踌躇了许久,不知道该不该由自己提出的顾虑。
这个问题如果由她来说,因为她是女子,不免显得有些关心过度了。然而若由骆青提及,那就会自然很多。
林杉对骆青摇头说道:“放心吧!京都可是天子坐镇,能出什么事?即便是退一步来说,这十年的功夫里,皇帝陛下可是一直在不遗余力的为新朝灌注新人,以至于如今的京都,已比以前要干净许多了。”
骆青闻言眼中现出凛然神情。
林杉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若说十年前他离开京都那会儿,京都还有不少心有异志的官僚,而当时迫于新朝刚立,需要有用之才辅佐社稷,皇帝明知那些人中存有异心者也不得不延其权职;但经过十年的用心经营,朝中旧吏已遭到雪洗,如今的皇帝已经真正是乾坤在握,而凭林杉与皇帝的故人之谊、重臣之依,又有谁敢轻易去触他这个承帝佑的人呢?
可是,这趟行程看似没什么危险,但作为数月之后即将展开的计划事件的中心人物,骆青在心里不敢完全自信的说京都不会没有人有动林杉的心思。然而他同时又由此十分疑惑,刚刚林杉还说过接下来大家要谨慎行事,可转眼他怎么又显得如此散漫呢?
虽然骆青也知道,林杉的每一个举动都有着他自己的计划,他应该不会犯这么浅显的错误,但是林杉存在的意义对他来说,已不止是上下属从的关系,这一点让骆青不得不对林杉的这个看起来有些冒险意味的举动而担心。
只是此时他也找不出什么理由来劝说林杉,他根本连林杉的用意心思都猜不透,又能从何劝起呢?
所以骆青只在用迟疑的目光看了林杉一眼,沉默了片刻后,他才用凝重的口吻说道:“林大哥,我祝你此去一路顺风。”
林杉微笑着点了一下头,他的目光在手里提着的那件斗篷上一掠而过,然后将其轻轻搭在骆青横抱着的黎氏身上,接着对骆青说道:“到地方后,把这个还给她。”
“可……这是她准备给小叶子的,这么做,恐怕不妥吧?”骆青的话中含有一丝踌躇。
“叶儿现在还不需要这个。”林杉的回话简单得让人感觉到了一丝冷漠。骆青对此虽然还心存不解,但也没有再说什么,点头示意后就出门去了。
看着骆青的身影浸没于浓郁的夜色中,林杉回身向柳生递了个眼神,柳生即跟着他来到书房。
待关上房门,她自袖囊中取出一封无款的信笺,轻轻的放在了林杉面前的桌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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