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贯日崖回返敛光居第二日,早不过卯时,无忧便为一鹤扰醒,稍一揉眼,翻身下榻,见那仙鹤双翅一打,数斗大金字依序自翅下而出,边界虚空,煜煜生辉。无忧见状,轻声念来:
“微服,简从,密出,不候。”
无忧心下稍怒,却也知弄无悯脾性,不敢耽搁,这便急急梳洗,不过一刻,便随那仙鹤直往山下而去。
到得山脚,无忧见弄无悯负手,已在等待。他将宫中所戴束发金冠取了,换了一古朴玉冠,配一玉簪,通透白润,煞是清朗。身上倒还是浅灰绣金外衫,虽刻意掩藏光华,然气度未能少减。
无忧见一旁火龙驹马车,心知弄无悯又携泉水而下,不由暗道:这般,似是离不得那茶一刻。
“宫主!”无忧施礼,轻道。
弄无悯稍一颔首,见无忧换了橘色宫服,着一天青留仙裙,肩上跨个靛色包袱,甚是娇俏。弄无悯瞧着,不过半刻,又自顾自红了脸返身入了马车。
无忧快步跟上,火龙驹嘶鸣阵阵,已是行于空中。弄无悯于车中阖目打坐,而无忧因晨起困倦,坐在车中不消多时便困着了。
约莫半个多时辰后,弄无悯轻将无忧唤醒,缓道:“现已入盼洛镇地界,不便施术。火龙驹改行陆路。”
无忧揉揉眼,懵懂点头,心下却道:既还未至,这般早早将我唤醒作甚?念及此,她稍侧头,瞧见弄无悯目光落于身前小案那茶海之上。
“原来如此。”无忧心中笑道,探手便为弄无悯煮起茶来。
又过三刻,无忧闻嘈杂渐起,挑帘一看,车外人流熙攘,引车卖浆者众。
“宫主,似是到了市集。”
“这处确是盼洛镇中心,最是热闹。”
“已然到了?”
弄无悯颔首。
那马车再行一刻,脚步渐缓,终是停下。无忧急急下来,见已离了喧嚣,到得一僻静之处,身侧一院,虽不见得金碧辉煌,却是雅致素净,颇有别趣。弄无悯亦是出了马车,眼风扫过无忧,便直直往院内而去。
“无悯兄长到了。”院门稍开,柳浮江便迎了上来。他那艳红长袍仍是扎眼,头发亦是散乱不羁,其后两人,一位便是柴寿华,跟无忧那日知日宫得见未有毫厘变化,一身黑袍,亦是散发;另一位乃是女子,周身素白,眉目清新,宛若诗画,有林下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