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入夜,玉唾便于升平堂大摆筵席,单为弄无悯洗尘。
弄无悯倒不推辞,取了上座,并令无忧坐于其侧,此举倒是令玉唾等人一惊。
季隋花三家皆受邀入席,花焚俗初见无忧所在,不由攒眉,朝玉唾轻道:“玉娘娘,这般安置,恐失礼数。”
玉唾闻言,面上一紧,朝弄无悯缓施一揖,便唤一声无忧,接道:“尔为明组邑后人,当居下位,莫要造次。”话音方落,眼风一扫,示意无忧移至花焚俗边座。
无忧见状,心下冷哼,面上却是谦恭,抬眉扫见玉唾同族内长者交目,虽是无语,反胜千言。无忧再一颔首,却是偷眼花焚俗,见其直愣愣瞧着弄无悯,神色倒是不见有异。
不过电光火石,无忧脑内却已谋划千篇,迅指之下,计上心来。
“如此情境,吾倒可趁势而动。”无忧心下暗道:“若无远虑,恐有近忧。目荣华早难依傍,知日宫迷雾重重,即便无悯情深,倘吾身世泄露,其又当如何?”思及此处,无忧侧目,见弄无悯探手取了身前杯盏,近了唇边,却未啜那琼浆。无忧嫣然,思及弄无悯量浅,每每饮酒,必得酩酊。
“甥女失礼人前,实是不该。”无忧这方朝玉唾巧笑,接道:“姨母教训的是。”一语未落,无忧已是起身,欲往花焚俗身侧。
然纤足未迈,已闻弄无悯朗声缓道:“虽是明组邑血脉,亦是知日宫子弟。”
无忧回身凝眉,唇角微抬。
“血脉乃天之馈礼,当为立身之本。”花焚俗不怒反笑,起身朝弄无悯施一长揖,轻道。
“贵师重傅,兴之起;尊师重道,明之基。”弄无悯眉目不动,定定瞧那杯中物,似是未为外物所扰,一派安然。
无忧轻笑,沉声询道:“姨母进了明组邑传世琼浆,名唤‘方寸匕’。此酒需得窖藏,至少千岁,方见其香;饮前先置一方寸匕摇芝粉末于盏底,方可保此酿不失不遁不竭不涩。宫主可欲一试?“
弄无悯闻听,倒是添了兴致,唇角一抿,轻声应道:“方寸匕,可是一匕即醉?”言罢,抬眉见无忧掩口而喜,更是怡然,将那杯盏再近唇边,阖目浅嗅。
玉唾见状,抬臂示意花焚俗落座,轻道:“部族旧人常言,知日宫主海量,倒不知......”
弄无悯闻声,立时启睑,徐徐后撤上身,笑道:“无悯少饮多醉,不知传闻何来。”
玉唾稍一摆手,笑意盈盈:“族人有言,曾亲见知日宫主定盖海,平祸患,千杯不醉,何等豪壮!”
弄无悯淡淡应道:“原来所言乃是家父。”
“正是,正是。”玉唾躬身接道:“明组邑久居水下,不解世事,不晓更替,万望勿怪。”
“如此听来,阁下部族对家父所知甚多。无悯幼时,便失高堂下落,若是不弃,可否详谈一二,亦可稍解无悯思亲之苦。”弄无悯稍一沉吟,单手轻晃,便见掌中杯盏立腾青烟,满杯尽化明火,不过眨眉,杯盏已空。
“醉后无状,还是香茗更得吾心。”一言既落,诸人见金光灼目,自堂顶而下,粗约一指,其内拢了袅袅烟气,须臾之间,弄无悯掌上杯盏已满,茶香扑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