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柱香后。
孤牰镇民群聚,自成一圈,莫敢近前。
”此......此妖物,可是去了?”
“已成了这般情状,岂可再生?“
“陋容形秽,必非善类!这般死法,或是天罚。”
“却不知那行裹之内,究竟何物?”
......
镇人讥嘲群议,自有二三惦念青丘那行裹物什,然俱悼慑,无一敢上前一探。
磨蹭少时,方得一人,拨散包围,挺身入内,其后诸人多是急唤:“乔生,莫要近前!”
此一男子,粗布荆袍,面上倒显自矜神色,昂藏魁伟,身子未转,朝后摇手缓道:“不知因果,怎要这般污其名声?”
镇民反是未见讪讪,群口驳斥:“你这乔生,若要自寻死路,吾等何需拦阻!”
乔生冷哼,踱步上前,垂眉长叹,见足边行裹无恙,然其一侧,焦骨青烟,脓血四散。
“其或为畸士,当可登天;汝等以貌取人,岂是善意?”乔生边道,边上前,捡了那行裹,后退两步,缓手一开,见其内不过衣物二三,锦帕一条,牛角一只,再无其它。
镇人见状,不由轻嗤。
“想这牛角,或可换些资银。”
“莫要糊涂!不过寻常牛角,有何用处?此妖若此,尔可敢将其所遗卖入药堂?若是镇人吃出好歹,你可担待?“
议论多番,早有三两镇人不耐,疾步上前,捡了那衣袍便走。余人见无利可图,唯不过朝青丘骸骨唾哕不迭,放脚便去。
乔生见状,心下亦生鄙弃,将那牛角锦帕一收,又再近前,不顾污脏,将青丘骸骨一一捡拾,收入行裹,这方见骨下血书一行。乔生俯身细辨,轻声诵念:“一抷之土,同穴归祔。桥无名,丘无姓;生虽阿此浊世,亡则无翼自飞。”
乔生见字,心下激荡,忙细细将那行裹收了,暗自喃喃:既存手泽,吾当偿其夙愿,送归厚土。思忖半刻,不多犹疑,引身而起,放脚便往城外。
疾行一刻,乔生携那行裹,已至郊野。此时几近巳时,野上微风,引得哀草沙沙作响。乔生择一树下,口内轻道:“吾见此处多得阴翳,便为阁下在此立碑筑墓,乔生身无长物,恐只得草草而就,万望勿怪。”话音方落,乔生缓将那行裹置于一处,这便卷袖,断木开掘。
两个时辰后。
乔生灰头土面,涕汗俱下;起身凝眉,见身前得一墓,新土上翻,长宽各约一丈,支一木牌,长形窄身,高逾三尺,上书不过八字:无名之桥,待名之丘。边数小字,不甚清晰,细细辨来,乃为:孤牰镇乔生恭立。
乔生直身正色,立于碑前,四跪十二拜,待毕,恭声敬道:“虽不知阁下名姓,然既于此处相逢,便是因缘。乔生不才,唯知黑白爱恶,不讳则忘;生前身后,万事皆休。无论前尘,乞阁下莫同孤牰镇民多加计较,万毋恚恨。“稍顿,乔生长叹起身,再施一揖,喟然轻道:“乔生,拜谢!”
话音初落,放脚徐行。
身后树下,偶得异香;倒见双飞蝶,往复相从,后静驻碑上,浓翅御风。
一月之后,某夜,乔生柴门有客,扣扉之声不绝。乔生合衣,疾往门外,却未得只影,唯不过一秋色行裹停于足边。乔生讶异,掩门入室,待将那行裹开了,方见其内金银元宝、珍珠美玉,资价难估。乔生心空若竹,久持那秋色行裹,见其上一角,绣二小字,一则为“桥”,一则为“丘”。
隔日,乔生闻邻人碎语,称其入夜见狐。其立往镇外无名墓,叩拜再三;又费重资,将那墓碑修葺一新。
然,此皆后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