榜单高列在照壁上。
雨水打在纸伞上发出蓬蓬的声音。
看着自己的名字高列第三位,章越一瞬间有些难以相信,觉得有些似幻似真。
及第之情,确是是令人可以反复寻味。
正如范进中举时,一个老秀才几十年不第,一朝中举那时的心情。
不过比起及第,最重要的还是自我实现。
好比方才在考场里,司马光问自己为什么信奉孟子性善之论,而不是善恶混杂之论。
那么到底何为性善呢?
对章越而言,尽心即是性善。
正所谓尽其心者,知其性也。不是本性是至善,是能知自己的本性,就是至善。
农夫喜欢稻粱去杂草是善。喜欢杂草而去除稻粱的也是善,灭霸不算……
往心底至善处去努力,就是事功。
我喜欢那个往自我实现路上努力的自己,那个追逐月光的少年,也终被月光所照亮。
在这一刻章越觉得雨停了,四周人言语的话语也停了,天地之间仿佛只有自己一人。
章越忍不住向前踏了一步。正如他往前坚定地迈了一步。
“哥哥,你可看到了我如今?”
“度之!”
“度之!”
面对黄履等人言语,章越恍过神来,转过身拭去眼角的泪水道:“没事。”
“哈,度之。”
“度之,可有及第诗句吟一首呢?”
旁人乘此言道。
也有人道:“现在说这些作什么,还有省试殿试之后再吟也不迟。”
“说得是,后面省试殿试只比解试更难,哪有这般容易。”
章越点头道:“正是如此,然而‘关关难过,关关过’。”
说得好,众同窗们都是抚掌赞道:“好一个‘关关难过,关关过’,不知可有下一句?”
众人看向章越。黄履笑道:“不是‘夜夜难熬,夜夜熬’吧。”
众人都是大笑。
有人道:“前励志后沮丧,不好,不好。”
章越道:“有一句,但不工整。‘关关难过,关关过,前路漫漫,亦灿灿’。”
众人都轰然叫好。
“关关难过关关过,前路漫漫,亦灿灿。我等省试殿试上再聚首!”
“当是如此。”
众同窗们聚在一处说笑。
一旁王魁,何七看向章越也是各有一番神情。
王魁道:“我诗赋虽胜度之,但听闻他策论中《禹稷之功》倒是第一,如此说来度之倒胜我一筹了。”
何七笑道:“俊民兄何必过谦,你可是国子元,而章度之终是屈居于你之下。”
王魁,何七见章越看来,各自遥遥拱手相贺。
不过这毕竟是太学,王魁虽是国子元,来贺王魁的人,终究不如章越和韩忠彦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