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我爸伸手递给我包子,不由得想起昨晚的梦来,自觉不自觉的,我扭头向院子里看了一眼。
我妈坐在灶台边烧火的身影,映入眼帘。
我心底感到一阵未知的惊恐,难道说,昨晚上梦见的一切,都是真的?
我爸见我站在那里东张西望,也不接包子,不由得有点不高兴,把包子塞在我手里说:“今天的饭晚了,吃了早点上学去。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我胆战心惊的接过包子,凉的。
我爸见我神色狐疑,不耐烦地说:“没跟你说吗?今天的饭晚了,你先吃几个凉包子吧。平时不也吃凉的吗?怎么,今天开始挑了?”
我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拿着凉包子就往院子里面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偷偷回头看了一眼,我爸鬓角的地方果然有一片泥。
我的心七上八下,紧张的砰砰乱跳,难道说,我爸已经变成鬼了不成?
我慢慢走到我妈身边,坐下来,声音极低:“妈,我昨晚上梦见……”
我妈却没有心情听我讲,对我说:“早上跟你爸下地了。现在已经不早了,赶快吃了上学去吧,磨蹭什么。”
我无奈,只好站起身来,拿着包子往大门口走,走到门口想起来忘了拿书包,于是又折返回来。
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我爸搬着梯子上房,一边上,嘴里一边说:“房顶上都长草了,非得清理干净不可。不然的话,一下雨肯定漏。”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爸,眼看梦里的情景一步步变成现实。我爸距离房顶只有一步之遥了。
鬼使神差的,我大喊了一声:“小心。”
然后跑过去把我妈从灶台边拉走了。
与此同时,木梯咔嚓一声,从中间断为两截。
我爸身子在最上面,猝不及防,伸手搭住了房檐,而那半截梯子从上面掉下来,正好把锅砸翻了。
房檐是一个向下垂的斜坡,我爸扒在上面根本没有办法上去。而且那只手正在慢慢地滑下来。
他虽然一言不发,但是情况之危急,一望便知。
这时候再找梯子接我爸下来肯定来不及了,我妈惊魂甫定,来不及多想,哭叫着冲到屋檐下面。
也就在这个时候,我爸身形急坠,从上面掉了下来。
我目瞪口呆站在地上,眼睁睁看着我爸砸到我妈身上,然后他们两个全都摔倒在地。
我慌了,再也不记得什么荒唐的梦,连忙跑过去,只见我爸站起来,然后扶起我妈。
我爸走了两步,然后对我妈说:“伸伸胳膊腿。”
我妈动了动四肢,好像没有什么大问题。
我爸又问:“腿没事吧。”
我妈前两天刚刚拆了石膏,两条腿还没有恢复到最好。所以我爸很是紧张。
我妈动了动腿:“没事,刚才没有砸到。”
我爸点了点头,看了看我:“你看什么?还不快去上学?早点把我们接到北京去,还用得着我搬着梯子上房吗?”
我唯唯诺诺:“拿书包,马上走。”
然后背起书包,一溜烟的走了。
一路上我都在想,昨天的梦到底是什么意思?梦见的事居然全都发生了?但是和梦里又有一些不同。难道,我有了预知未来的能力吗?我浮想联翩,想到高兴处开始手舞足蹈,嘿嘿傻乐。
那天到了学校一切平静,我一心盼着放学好回家睡觉,看看能再做什么梦,也好验证一下,我今天的梦是巧合还是真的。
然而,在放学之前,我收到一个纸条,上面写着:“王天下,回家路上有人揍你。”
我心里气坏了,这是**裸地威胁啊。我扭头看了看文闯,把纸条扔过去:“你看看,这是谁的字。”
文闯是我们班的笔迹鉴定专家。因为他的作业从来都是抄,认得所有人的字。
文闯展开纸条看了看,摇摇头:“这不是咱们班的字,还有一个可能,这张字条是用左手写的。”
我们两个商量了一会,始终想不出来,到底谁要挑衅我。
我看着文闯:“怎么办?”
文闯捏了捏手指:“怎么办?放了学我跟你一块走,人多就跑,人少直接上。”
我点点头。
放学的时间到了。我和文闯都背起书包。今天的书包沉甸甸的,因为里面放的不是书,而是砖头。背在身上能当护身甲,抡起来能当流星锤。
一路上我们像是寻找接头人的特务,在街上慢慢的走,左顾右盼。
然而,马上就要走出学校区了,始终没有什么动静。
我们初中是乡镇中学,盖在野地里面,好几个村子的孩子都来上学。这学校距离我们村子最近,所以大家都叫王庄初中。王庄初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在学校范围半里之内打了架,算是校内矛盾,顶多请家长。如果在半里之外,那就算是社会群殴了。一旦出了事,派出所出动都是轻的,往往村子里面互相勾连的大家族闻风而动,百十号人进行械斗。这也是为什么猪先生在我爸面前那么怂,朱姓在我们村实在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一个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