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子皓摇摇头,原本他以为上官慕白可能会带着秦冰冰出海,去他原先居住的那个岛屿。可派人一路追踪查探,却并没有得到半点踪迹,显然是根本就没有往海域方向而去。
“我记得,冰冰的孩子也快九个月了吧!”上官慕白和她在一起,虽说不大会做出些伤害她的事,可孩子又怎么说得准呢!毕竟这孩子是他的情敌的!
齐子皓抿了一口茶:“不用太过担心!四面都有咱们派出去的人,正是因为秦冰冰要生孩子了,反而找起来更方便一些。上官慕白再本事,总不可能自己为她接生吧?”
“说的什么话呢,这个时候还在开玩笑!”叶卿清嗔了一句,而后思虑半晌,继续问道,“你是一早便派了人四处追踪么?”
“嗯!”齐子皓抬眼望向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
夫妻久了,甚至看她皱个眉他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叶卿清支着下巴,一双盈水妙目微微眯起:“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觉得……可能他们根本就没出定京城,或者是就在定京城附近。”
叶卿清的话如同重石砸下,激起一大片水花,也令得齐子皓豁然开朗。
如果他追踪的是燕少桓亦或者是燕随之流,那这么长时间没有消息还有些说得过去。因为他们身边的那些人都是以皇室秘密训练武卫的方式培养出来的,隐藏能力自然非同一般。可上官慕白不同,即便跟着他的人以前大多都是从雁盛山庄出来的,可区区一个武林门派哪会这般厉害!
“宝贝儿,你真是聪明!”齐子皓趁着她不注意在她侧颊上狠狠地偷袭了一口。
燕随秘密出了翌阳城之后他就将秦冰冰的事传给他了,只怕这会儿人正火急火燎呢!此事他心里有愧,虽然并非出于本意,但到底是他疏忽了,当初答应了燕随要将人照顾好结果却没做到,这会儿他必得全心全力地去办。
叶卿清脸上迅速爬上一抹红晕,娇嗔道:“以后不许白天亲我,而且门都没关呢,一会儿再让孩子给看到了问那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我可不管!”
说这话的时候,她不免想到了前两日他们在房中亲吻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响动。结果,从情欲中出来,就发现衣柜的门正在一颤一颤的。
齐子皓大步走过去将柜门打了开来,就见齐静沅抱着齐靖晖一起从里面滚了出来,跌坐到了地上。
偏偏这两个小家伙一点儿没有注意到他们父王已经几欲青黑的脸色,站起来的时候,眨着两双极为相似的大眼一脸茫然在她和齐子皓之间不停地穿梭。齐静沅还傻乎乎地跑到叶卿清身边问了一句:“母妃,父王他刚刚为什么咬你啊?你疼不疼啊?是不是你做错了事情他在惩罚你呢?”
叶卿清满脸通红,滚烫得犹如一只煮熟了的虾子,尴尬地咳了咳,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
倒是齐子皓脸色舒缓了不少,冲着她暧昧地笑了笑,上前抱起了齐静沅,一本正经地答道:“父王是喜欢母妃才会咬她的,不会疼,咬得很轻!”
“齐子皓!”叶卿清又羞又怒,他和女儿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可惜人家父女两个根本不搭理她,兀自在一旁说得开心。
只有齐靖晖趁着这个机会一溜烟扶着屋子里的桌子凳子步伐不稳地跑到了叶卿清身边撒乖卖萌。自从那日回来之后好好地发作了一番,这小家伙对着旁人还是爱理不理的样子,可每逢到了叶卿清身边就变得极其乖巧,相当地黏乎。
齐静沅搂着齐子皓的脖子,纤长浓密的睫毛扑闪扑闪的十分可爱,瓷白的肌肤就像个年画上出来的雪娃娃一样。
她翘着小嘴儿,小小的眉毛微皱,像是在极力思考着些什么:“父王,那以后娇娇要是喜欢谁,也可以像你咬母妃那样咬他吗?”
“咳咳咳……”齐子皓单手抵拳放在嘴边,差点儿被自己给呛到,望着这个看起来古灵精怪实则压根没什么心眼的女儿,齐子皓觉得他有必要好好地给女儿竖一道防线,于是板起脸,语气认真脸色严肃地道,“不可以,你是女孩子,不能咬!而且,要是谁敢咬你,你先狠狠地对着他的眼睛打一拳,然后再让身边的人好好地教训他一顿,回来之后还要告诉父王知道吗?”
“哦!”齐静沅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其中的深意,反正齐子皓的话她是记住了。而且,她一向都觉得父王说什么都是对的,父王的话一定要听!
而自然,这番话以后最大的受害者便是那个从小就惦记着曾经在他脸上咬过一口的女娃娃的小男孩……
见叶卿清脸色绯红地和他抗议,齐子皓挑起了她散落在胸前的一缕乌发,置于指间把玩了起来:“放心,我都注意着呢!再说了,孩子还小,又不懂,看到了就看到了呗!”
齐子皓觉得没什么所谓,更何况那天只是他一时没注意,哪能还让这事再来一次!
自从怀孕之后,叶卿清在卿园里的时候一般都穿着宽松的家常服,秀发也只是在脑后轻轻挽起,用一根碧玉簪簪了起来。不施粉黛,看起来简单干净,凑近了,充斥在他鼻间的也是淡淡的清香。
因此,没什么事儿的时候,齐子皓最爱做的事情便是陪着她窝在卿园里看书,亦或者陪着她在园子里走走。
开了年之后,父王与母妃就去了郊外的温泉别庄。
当年父王被困南楚十几年留下的腿患如今虽然未再复发,可每每春季泡上一番温泉总是能将秋冬积攒的那些寒气驱散个干净,总是有利无害的。
叶卿清听着他这一番不靠谱的话之后,伸出粉拳在胸口处砸了砸:“竟会胡说八道,一点儿做爹爹的样子都没有!”
可嘴上虽这么说,嘴角甜蜜的笑容却是骗不了任何人。
齐子皓她的拳头包在掌中,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微微带着疑惑:“清清,你可还记得,当年为你父母报仇灭了叶景文一脉和李家一事?”
“怎么了?为什么好端端地问起这个?”这件事她怎么可能忘记!
虽然现在的生活舒适安逸,可那些年在荣国公府里受到的不公冷遇以及李氏的陷害她半分都未敢忘怀。在知道真相又没有报仇的那段日子里,这些事情还时常是她的噩梦呢!
既然问出来了,齐子皓也没有打算隐瞒:“当初叶景文、李氏还有李家一干人等皆被斩于菜市场,尸体也被扔在了乱葬岗。可就在这次咱们回来不久前,有人在郊外发现了他们的墓碑。”
虽然他得到消息后,派人去查看了一番发现墓碑下面并没有埋有尸骨,可无端出现这个墓碑,必定不是什么巧合!
“怎么可能!”叶卿清惊呼一声。
他们死了都快六年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发现有墓碑?
更何况,哪有人去替他们立墓碑!叶卿瑄、叶卿苑都死了,李家直系也全都抄斩了,就算那兄妹俩如今还在世上,依着他们凉薄的性子,人活着都不会管,况且还是什么劳什子的身后事。
齐子皓眼中渐渐迸出寒光,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掌心示意她不用担心:“只怕……压根就不是为了立墓碑而立,而是想借此来警告咱们亦或者是对我们造成恐慌。”
谁都知道,叶景文夫妻的死与叶卿清脱不了关系。那些墓碑材质新颖,分明是刚刚刻成不久。就连发现墓碑一事,只怕也是有人刻意为之。
“不过你放心,是人是鬼,只要他敢露面,本王必定让他有命来无命回!”最好只是个恶作剧,若是敢有什么行动的话燕少桓之流的下场就摆在眼前!
叶卿清点了点头,她相信齐子皓。只是,任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谁会在这个时候拿已经死了那么久的人来做筏子!
而这件事,似乎真的只是个恶作剧,到后来便没有了下文。但是到日后真的见到那个人时,叶卿清才恍然大悟,原来从很久之前那人就已经向他们下了战书,只不过为了巩固势力却能隐忍蛰伏多年只等着最后的致命一击。
……*……*……
这时候,正在被齐子皓的人大肆搜查的上官慕白和秦冰冰正身处一处“桃源”之中。
四季如春,漫花遍野,如同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山谷里。
谷中的人虽然不曾出去见过外面的世面,可都十分淳朴善良,即便对上官慕白和秦冰冰这一对“无意”中闯进谷来的陌生“小夫妻”亦是十分照顾。不仅帮着他们在谷里搭建了屋子,而且还时常拿自己种的瓜果送上门来。
上官慕白长得好看,又文武双全,在谷里极受欢迎,特别是那些孩子们,一个个恨不能整天地跟在他后面。
“大妹子!”隔壁的李大嫂提着一篮子鸡蛋走进了他们的屋子里,将篮子放在了桌子上,走上前摸了摸秦冰冰腹大如盆的肚子,“这些鸡蛋送给你吃,眼见着你这还有一个月便要生了,不吃点儿好的可不行!”
秦冰冰有些不好意思地推拒道:“李大嫂,可别,您赶紧拿回去,留着给虎子和妞儿吃!”
李大嫂瞪了瞪眼,拉着秦冰冰的手佯怒道:“少不了他们的!大妹子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慕白可没少教我们家虎子和妞儿认字,这几个鸡蛋算得什么!要说这女人啊,就是得遇到一个知冷知热的男人。瞧瞧你们家慕白多好,这天天家里的事儿全都他一手包揽了,洗衣做饭一样不差!还是大妹子你有福!”
说罢,还轻轻地在秦冰冰的手上拍了拍。
秦冰冰苦笑,大约这谷里的人都没有觉得上官慕白不是完美的吧!
这几个月,有时候连她都觉得似乎从来就看不懂上官慕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明明就是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将她留在身边,可每日见到她的冷脸却能一脸春风地当做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一样。
初初被他掳走之时,全身乏力无法动弹,后来直到来了这谷中有半个多月了,上官慕白才让她恢复正常。只是,现在根本就不需要上官慕白时刻盯紧着她,只怕是她出去和任何人说她不是他的妻子都不会有人信。
秦冰冰没有想到当初在定京城外的十里坡跌下的山崖往里走竟会有这么一番天地。这山谷名曰落英谷,除了崖下的一处出入口,还有一处应当是通往一座她不知名的大城,上官慕白就是带着她从那里进来的。
出入口隐蔽,虽然谈不上与世隔绝,可谷里的人对谷中的生活十分满意,不愿离开。平日里也只有一些年纪轻的壮年小伙子们定期出去为大家采购一些谷里没有的东西。
秦冰冰原本试探着想让人给她带信出去,却发现那些人基本不出远门,连定京城这个名字都不知晓。她怕被上官慕白察觉出端倪带着她又换地方,只好作罢!
上官慕白走进屋里的时候见秦冰冰正在发呆,将手里的鱼篓放在了地上,指着桌上的鸡蛋问道:“刚刚有人送来的吗?”
秦冰冰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李大嫂已经回家了,对着上官慕白微微点了点头。
“那待会儿中午我给你做蛋羹吃!”上官慕白笑着将鸡蛋和鱼篓拿进了旁边的厨房里。
看着他忙碌却走路生风的背影,秦冰冰蹙眉不解。
在他心里她真的就这么重要吗?能让他放弃尊贵的身份过这种山野村夫的生活?
虽然秦冰冰也觉得在这里的日子比锦衣玉食的生活来得更加自在,可是终究在一起生活的对象不对。而且她心里时刻记挂着燕随在北燕那边的安危,实在无法心安理得地在这里以笑脸示意上官慕白。
午饭的时候,上官慕白替秦冰冰盛好递到了她的手中,甚至连鱼刺都已经剔得干干净净。都说君子远庖厨,秦冰冰没想到上官慕白这看着跟个谪仙一样的人居然能做的一手美味。
虽然他们现在等同于过起了隐居的日子,可他对于吃穿用度的要求却是一点儿没有委曲求全。也就这谷里的人心思质朴善良,觉得他们二人在此生活不易,有点儿好的东西都会送过来。
就比如说他们身上的衣裳虽然不起眼,可用的都是极好的杭锦。她也知道上官慕白手下的那些人应当还留在附近,只是不明白他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见她一直拿筷子心不在焉地戳着碗里的白饭,上官慕白将手中的碗放了下来:“怎么了?今日的菜不合胃口么?”
秦冰冰摇了摇头,干脆将碗放了下来,开门见山地道:“上官慕白,我想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上官慕白弯了弯嘴角,拿出帕子擦拭着自己的手,将问题绕开。
秦冰冰素日里就不是个有耐心的人,这些日子之所以隐忍不发,便是期冀着燕随或者是齐子皓的人能来找到她。可眼看着肚子里就要出生了,她已经没办法继续再与上官慕白这样耗下去了。
秦冰冰干脆直接一拍桌子,站起身来:“难不成你要一直与我待在这里?还有,我早就说过了,我不是你的妻子,你为什么总是在外面胡说!”
“要是真的一直在这里也挺好的。”上官慕白喃喃出声,而后看着秦冰冰那圆鼓鼓的肚子笑道,“不说是夫妻?难不成说咱们是私奔出来的?你要怎么解释这个孩子?”
“你——!”秦冰冰被气得面红耳赤,这人怎么这般无耻!
她需要解释这个孩子吗?这是她和自己丈夫成亲之后堂堂正正地怀上的!
她抚了抚胸口,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这世上女人那么多,你干嘛就盯着我一个人?更何况,我肚子里孩子的爹爹是燕随,你这样将我霸在身边有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有什么意思!这世上女人再多与我何干?我只要你一个人!”上官慕白猛然将手中的帕子狠狠地扔到了桌子上,站起身来,嘴角嘲讽地一勾,“秦冰冰,你要怪就怪你自己以前对我太好了!别说你已经嫁人了,就算你不是女儿身,我也爱你。你懂了吗?我爱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这具身体!否则,你以为我会一直由着你的意愿,每天和你躺在一张床上却盖着两床被子?”
他的情绪有些失控,秦冰冰不愿意让他碰他可以等,但他不能想着他会有害她之心。爱屋及乌,为了不让她难过,他不会动这个孩子。他伤害谁都不会伤害她!
“你有病啊!”秦冰冰下意识地白了他一眼。
什么叫她不是女儿身他也爱,肯定是病了,病了!
上官慕白嘴角弧度未减,他是病了!一直就是病的!
以前,是身体上的……现在,是心里的……
“我已经和谷里的杨婆婆说好了,由她来帮你接生。你不用怕,这谷里的孩子基本上都是经由她的手出生的。该准备的我都准备了,不会让你有事的!”上官慕白紧绷着嘴角,音色不虞,“我再怎么样也不会对你的孩子下手,你别将我想得那么坏!”
说完,连午饭也没吃便赌气出去了。
秦冰冰撇了撇嘴,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凭着上官慕白对燕随的敌意,她实难相信他会好好对她和燕随的孩子。
低头看了看桌上可口的菜色,秦冰冰有些没心没肺地又端起了碗来!她不吃,肚子里的孩子还要吃呢!
……*……*……
落英谷出口的云州城内,一个身着黑衣、脸上蒙着半面黑纱的女子坐在一家客栈里,窗口所对的那条路,便是去落英谷的方向。
百灵揭开脸上的面纱,不同于以往那般的稚嫩纯真,她的脸上施着浓厚的妆,红唇妖艳,整个人却透着一股狠厉和逐渐腐烂的气息。
她坐到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抬手轻轻地抚上自己的脸颊,心中冷笑,上官慕白恐怕怎么都不会想到,她会将姑祖母妙手仙子送给她的唯一一件宝物用在了他身上。
追踪粉,无色无味,一旦洒到了身上,无论他人去到哪里,只要追踪蝶在她手上,上官慕白就别想摆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