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鸢却没接话,不禁眉头轻锁,面上浮起怅惘之色。
碧儿兀自说道:“岛主素来也是把蓉姐儿放在心尖上疼爱的,可我总觉得,岛主待霜儿是与蓉姐儿不同的,却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同。”
飞鸢敛起愁色,淡淡道:“为人父母,教养儿子和教养女儿自是不同的。”
听她如此说,碧儿颇有些不以为然,四下一望,不由压低声音道:“鸢姐姐,我总觉得霜儿的身世绝不止捡来的这么简单,霜儿或许是岛主在外面和别的女人……”
“住口!”飞鸢厉声喝止住碧儿,满面愠色,道:“这些浑话绝不可再乱说,否则仔细我割了你的舌头!”
碧儿极少见到飞鸢发这么大火,一时有些吓住,半晌才嗫喏道:“知……知道了。”
飞鸢这才缓和了脸色,又交代了些琐事,才转身走了。
飞鸢来到厨房,收拾了些酒食,又装了些蜜饯,放进食盒里,提着出了门。
她沿着蜿蜒山路,拾阶而上,最后来到一座低矮山头。山头上稀疏种着几株桃花,花开正盛。花树中间,孤零零立着一座坟茔,无碑无字,甚是凄凉。
飞鸢矮下身,将食盒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摆在坟前,拾掇停当,才抬头望向面前的孤坟。
坟上野草繁盛,似是从来无人打理。
飞鸢眼睛酸涩,转瞬便含了泪,欲开口说话,喉间哽塞,只发出一声呜咽,两行清泪夺眶而出,湿了双颊。
用锦帕拭了泪,极力稳住心神,这才勉强能够成言,“云影,姐姐来看你了。”
“十五年了,这还是我头一次来看你,你会不会怪我?”飞鸢勉力挤出一丝惨笑来,极目四望,前是万顷碧海,后是崔嵬青山,浪声,鸟声,虫声,风声,声声入耳,“这里风景绝佳,想来妹妹这些年也不会觉得寂寞了罢。”
飞鸢蹲在坟前,一株一株的拔着坟上的野草,纤纤玉手被锋利的草叶划出了血也浑然不知,只是自顾和坟里的孤魂说着话:“妹妹可曾后悔舍命救下那个孩子?当年,我不懂你为何会为了一个从海边捡来的婴儿舍命维护。如今,那个婴儿已经长成了翩翩少年,望着他那张似曾相识的脸,我才明白,你是从一开始便知道的。他和她,实在长得太像了,仅凭着一张脸,我就敢断定,他就是她的孩子。”
“一定是她胁迫你这么做的,对不对?”飞鸢愤恨道:“否则,你又凭什么为了她的孩子葬送自己的性命?”
并没有人回应她。
飞鸢长叹一声,道:“事到如今,追究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可是,既然我能猜到他是谁的孩子,那么岛主也一定猜得到。或许,那个孩子身体里还有着岛主一半的骨血呢。瞧着岛主如今疼爱那孩子的模样,估计也以为那孩子是自己的亲生骨肉。那孩子可真是钟灵毓秀,极是讨人欢喜。可是,我这心里却总是没来由的不踏实……你说,岛主的这份疼爱里,会不会也藏着恨呢?这世上,爱恨最是难了难休。只望……只望……”
飞鸢顿了顿,才慨叹道:“只望别辜负了你以命换命的恩情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