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年,我本来都已经忘了,其实我根本不愿意想起来,一旦画面追随记忆进入脑子里,不寒而栗的感觉便会从内心深处钻出来,紧贴着我跳动的心脏。 仍由我癫狂般的咆哮,情绪撕裂了肺腑,但那种诡异且极具惊悚的压迫感挥之不去,缠绕着心脏流动的血脉,令其根深蒂固。”从孙磊额头溢出的汗液,不断浸入他本就褪色的T恤领口,唯有他凌乱跳动的眼神,诠释着他内心此刻狂躁不安。
“你没事吧。”慕天语迟疑了片刻,见对方并未有好转,仿佛心理承受着的巨大压力,如果再稍微持续片刻,就能令他精神彻底崩溃,变成一个情绪混乱的病人。这只会在精神病院的重度病室出现。“你还好吗?”慕天语又提高了音量,总算是将他从可怕的梦魇中唤醒。
“抱歉,不好意思,我刚才……”孙磊喘息着,剧烈地喘息着,伸出颤抖的手抹了又抹颈部的冷汗,近乎全身冰凉阴冷。
慕天语长叹一声,从包里拿出一盒纸巾,令他不曾想到,在市里得到馈赠的物品,竟然派上了用途。“给,你后背都湿透了。”
孙磊有些犹豫,毕竟多年以来,没和什么人打过交道,也未曾收到过别人给予的东西,但此时,他浑身冷汗淋漓,十分糟糕,索性便接受了对方的好意,他放慢了脚步,摇头叹息着:“关于小镇这件事,我本来都已经淡忘了,可直到两年前的冬季,一个女人突然找到了我。我并不知道她是如何知道了我的信息,甚至在偏远的深山里,现了以打猎种植为生的我。总之生的一切都什么巧妙,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一切都是被安排好了。当天大概临近黄昏,我走在回木屋的路上,山林间的余晖仍是炫彩夺目,凝结在绯秀叶上的雪层并未融化,反而晶莹剔透,像是悬挂在人耳的冰坠,那一抹夕阳就像是人的面颊,红得通透。屋檐外的石阶残留着几张枯萎的杏叶,有一半已经埋在了雪地里,直到我走近院子外的障栏,才现被锁上的枝藤已经脱落了,随后我便看见了屋院雪地里的脚印,深陷入了其中一张枯萎的杏叶里,一直通向木屋中。”
孙磊将剩下的半包纸巾还给了慕天语,尴尬僵硬的笑容示意着友好,毕竟他的脸上很久都没在出现过笑容了。接着他又将右臂挎着的背包切换到左手,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当时左手拿着一只冬蚕兔,右手持着自制的弯弓,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就站在屋院前的雪地里,但并未听到里面有什么异样的动静。随后我便将兔子的尸体放在了一旁,取下一根后腰背的弓箭,并上了弓弦。我怀疑闯入者和我一样也是个猎人,虽然我从未在这片荒芜的深山里见到过人影,但只有和我同样的人,才不会出一丁点响动,指不定那人就潜伏在木门的背后,同样拉开了弓弦,期待着在开门的瞬间一箭射穿我的头颅。我十分紧张,对方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短暂的交锋,要么他死,要么我亡!我强行令自己冷静下来,在逐渐接近大门处时,避开了台阶上的枯叶,以免出响动引起了那人注意,但随后,我便突然听到了一道咳嗽之声,是道稚嫩柔弱的声音,是个女人的声音!我在迷茫之际,猛地踹开了大门,随后,便看到了她,正坐在木炕上,用一只粉红色的钢笔,在一本老旧厚重的笔记本上记载着什么。她愕然的表情,疑惑地盯着我,却没有出一丝响动。”
“一个女人?”慕天语略带惊异地问道:“你离群索居,又隐世在偏远的深山里,常年都看不到除你之外的其他人影,每日陪伴你的,只有密林间的蛇虫鼠蚁、飞鸟走禽,或是独特的花种,亦或是一汪幽静的清泉。而突然出现的女人,的确令人匪夷所思、深感怀疑。”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我当时整个人都木讷了。”看样子,孙磊十分赞同慕天语的观点,急忙点头说道:“她,她可真是一个漂亮的女人,亦或许我太长时间没有见到过女人了,总之,当我看到她第一眼时,就被彻底迷惑了。一双清澈的冰眸,我相信只有心灵远离喧嚣,灵魂才能得以如此透彻。我誓,如果当时真的有其他的猎人,则弹无虚,定会要了我的命。”
“这会成为代价的,一旦你被她吸引了,有时候,猎人会因为捕杀猎物时而产生了过多的余念,结局只会是被野兽扑到,撕咬致死。”慕天语清楚这样的遭遇,这在灵异事件中也常见,通灵人在驱魔时,若心存善念或是无法彻底摆脱恐惧,结局只会有一种。
孙磊晃了晃神,叹道:“是的,我当时被她吸引了。”随后,他想起了什么,便看向慕天语急忙解释道:“你误会了,我指的吸引,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这近十年来,我早已对那方面的事麻木了,自从我妻儿离世之后,便过得浑浑噩噩,人生没有了指向,就像大海里的孤舟看不到港湾的灯塔,只能随波逐流,无尽的漂泊。”
“我明白你的意思,是你误会我了。”慕天语摇头问道:“那她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深山里?”
“她是一名作家。”
“作家?”
“是的,作家,一名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