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醒悟,两个人心伤。
两个家族跟着受累。
王夫人正盘算着风光宴客,贾家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的大喜事发生了,宝玉中举给这个逐渐没落的家族灌注了新的希望,让他们误以为还有机会创造巅峰辉煌。震一震贾府的声威,顺便赚点外快,王夫人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甚至连马道婆的贪得无厌也忘记了。
在阖府忙碌的时候,贾宝玉回来了。
不正常,他很不正常。
“我的儿,这是怎么了?可见着林妹妹?她还好?”
不提起林黛玉还好,贾宝玉猛地抬头,眼里满是红血丝,怒意倾泻而出,就好像是中了邪一般,贾宝玉突然发疯,砸了前院正厅一切能砸的东西。夏金桂晚一步进来,恰好撞见这一幕,热情与悸动持续消退,她的心已然冷下来。
“哟,宝二爷这是怎的?今儿可是大喜的日子。”
夏金桂从来都是极有存在感的,她一开口,王夫人就皱起眉头。
从前觉得这姑娘爽快,说话做事都挺利索,很有王家之风,合她眼缘,现在看来,爽快过头,狂躁的就跟泼妇一般。宝玉通过了秋闱,已经是举人老爷了,这样的身份哪里由得她奚落嘲讽。
今儿才放榜,整个大晋朝多少举人,也不是人人都能前途光明,王夫人却好似笃定贾宝玉能有大作为一般。
贾政赋闲在家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在忍耐,一直夹着尾巴做人,终于,宝玉一鸣惊人,王夫人的架子又回来了,宝玉身价的转变影响了她对夏金桂的态度,王夫人冷淡的瞥了夏金桂一眼:“只是过了秋闱……我们荣国府什么风光体面没见过,莫给人看了笑话。”
教训过之后,她又得意起来,“满京城人人都诋毁我们宝玉,还有什么翰林院大学士……这回可是自打嘴巴。”
“金桂啊,你同宝玉是订了亲的,以后可不能再使小性,多跟将军府林夫人学学才好。”
虽然挨了训,王夫人到底是认可她的,夏金桂当然知道贾宝玉的身价不同了,他还这么年轻就已经中了举人,放眼全朝也不多见,这样的人才皇帝能让他埋没了,这才只是秋闱而已,若明年春闱再给力一把……自个儿也能摆脱商女的身份,成为人人艳羡的官太太。
王夫人说出来的话并不好听,却很实在,林燕玉的确是她的榜样,想想那位出嫁前是什么身份,阴沉沉毫无存在感,不受父母喜欢的庶女,就因为嫁对郎,别说京城贵女,就连宫里的娘娘军团也没她体面风光。
于女人而言,丈夫才是未来。
想起林燕玉那时的姿态,夏金桂忽然有了某种觉悟。
她瞎嚷嚷暴跳如雷做什么,与贾宝玉定亲的是她,正室得拿出点气势派头,他拈花惹草怎么了?顶破天也就是不上台面的小妾罢了,在正妻跟前,妾不过是任打任骂的奴才秧子。
再说,贾家同夏家还有比金钱债,握着那么多王夫人按过手印的欠条,还怕过不上舒心日子?
既然她已经吊死在贾宝玉这颗歪脖子树上,这前提已经够虐,总得想法子对自己好一点。
夏金桂笑了。
“伯母睿智,金桂受教了。”
贾宝玉砸累了,被强制送回怡红院,贵妃省亲过后,因娘娘的旨意,贾家众人已经搬进大观园住着,各家道贺的已经上门来,荣府难得风光,王夫人顾不得照顾宝玉的情绪。
她没料到情况的严重性,只当宝玉没见着林妹妹罢了。
这事再想办法,先把府上的脸面撑起来,回头还得哄他再努力一番,拿下春闱才是。
大观园山雨欲来,广州这边难得安宁,两国联军狼狈溃逃,南征军终于能好好扎营操练,二爷在广州也有了正式的府邸,好吧……这都不是重点,一定要说的话,自七月以来,广州府有一大新闻两大谜团。
新闻嘛,与福朗思牙小公主有关,这位苦苦追寻也没能同她心中的英雄发展出一段罗曼蒂克的爱情,更糟心的是,不止是哪根筋搭错了,娘娘腔容云鹤同她杠上了。
虽然憎恶两国联军,对这位单纯的公主南征军勇士们表示并不反感,非但如此,他们都抱着看好戏的念头围观这对冤家拆招。
“只有我觉得容大爷不正常吗?”
“同女人计较到这份上,简直太损男性尊严了。”
“赌一把怎么样?我猜他会沦陷。”
“哦闹,别开玩笑了,容大爷守身如玉这么多年就为这么个眼光有问题的脑残妹子?”
眼光有问题?
脑残?
燕玉将这些论断听在耳中,她无语望天,好吧,两国联军溃逃之后,广州实在是太过宁静祥和了!他们竟然有了打赌的闲情逸致,这……咳咳,林燕玉默默走到众爷们身后,豪爽的甩出一张银票,“我赌他们相爱相杀有情人终成眷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