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里屋猜疑了半晌,也是没个眉目,后叹道:“罢了,还是等老爷回来,问一问就清楚了。”
宋妈妈点了点头,“是啊,咱们猜也猜不着。”
不料一直等到天黑吃晚饭时候,也没见傅文渊回来。
宋氏心下越发不安,揣测多半是出了什么大事,丈夫连家都来不及回,就先去宫里头了。晚饭便吃得没滋没味儿,用完饭,一直坐窗边翘首以盼,----傅家和谢家一向亲密,只盼别把傅家牵连进去才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小丫头报了一声,“老爷回来了!”
宋氏闻言赶忙站了起来,只见丈夫大步流星走了进来,脸色不是很好看,可是又不好外头多问,赶紧跟着进了里屋。
“谢家出什么事?”
“太子被人弹劾了。”傅文渊不愿跟妻子多说政事,只是简短道:“谢家大老爷是太子党人,并且还为太子上了折子,估计会受到牵连。”顿了顿,“不过你放心,没咱们家什么事儿。”
宋氏虽然不是很懂,但也知道,公公傅希直是只忠于皇帝纯臣,和任何一个皇子党都不亲近,----想到这儿,心下稍微松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宋氏转身出去,吩咐人给丈夫预备洗澡水,趁着空档对宋妈妈提了提,叹气道:“这可真是……,天意难测啊。”
傅家和谢家一向交好,即便这次太子事件不与傅家相干,但是谢家损了,对了傅家来说也不是一个好消息。
不过这种事情,宋氏一介内宅妇人插手不上,也就不再啰啰嗦嗦惹丈夫烦,只是做好份内事,一如往常亲自铺好了床。
傅文渊一直很喜欢妻子这一点,遇到大事时候,从来不会给自己添乱,只会加用心打理内宅,----总之让自己一回到家里,就是舒舒心心,而不是前面乱、后宅也鸡飞狗跳个不停。
“你现还吃着丸药没有?”傅文渊搂了妻子肩膀,说道:“要是家里药材不够了,只管拿了银子出去买。”
宋氏不知道丈夫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但总归是关心自己,心下甚是熨烫,偏了偏头靠过去,笑道:“知道,绝对不会替你省银子。”
傅文渊外面忙乱了一天,本是累,听了这话却忍不住笑了。
屋子里气氛甚好,夫妻俩絮絮叨叨说了半晌话,又行了一回周公之礼,方才收拾了睡下,竟是一夜香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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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宋氏起来,倒比昨天显得精神了许多。
何九儿几个过来请安时候,看着主母容光焕发样子,心下各自猜疑不定,却都是有一些酸溜溜。
----这种情形,同是做女人谁会心里不清楚?
宋氏今天心情好,比起平日里还多说了几句,然后带着初慧几个,往上房去给傅母请安。这几年来,因为傅希直事先开口震慑过了,----傅母虽然偏心何九儿,倒也没敢乱了大规矩,除了平日里偶有小龃龉,总得说来也还算是相安无事。
当初何九儿有孕时候,傅母曾经热切关照过大半年,谁知道却是个女儿,姑侄两个都有些失望,却也无可奈何。
生男生女这种事,基本上都看老天爷给运气。
“对了,老大媳妇。”傅母扯了大半天闲篇,等到马氏走了,又打发初慧几姐妹先回去,方才说道:“我这儿有件事想跟你商量。”十分难得,用了征询语气,“我看珍姐儿是个淘气,何姨娘也没什么见识……”
初盈原本走到门口了,听到此话微微警惕,祖母今儿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用这种温和口气不说,还贬起何家人来了?想必多半是底下藏着有话,做个铺垫吧。
于是冲着姐姐眨了眨眼,悄悄指了指里面,又跑了回去,抱着宋氏撒娇道:“娘,我还是等下跟你一块儿走。”
傅母看了初盈一眼,觉得无碍也没多说,接着又道:“我想过了,不如把珍姐儿放你跟前养着,将来长大了也出息些,你这个做母亲也光彩几分。”
初盈一怔,果然没什么好事儿。
宋氏心下是不,----自己有两个亲生女儿,哪里用得着一个庶女来添脸面?何况初珍一个庶女,难道还能做皇后不成?婆婆不过是想让养自己名下,给初珍一个视为嫡出体面,以便将来高攀一门好亲事罢了。
可是又不好当着婆婆面拒绝,迟疑道:“这样不大合适吧?何姨娘身边就珍姐儿这一个心肝儿,若是不养身边,岂不膝下寂寞慌?再说了,珍姐儿也开始懂事了,只怕舍不得何姨娘。”
傅母却道:“又不是见不着面了,有什么舍不得?”叹了口气,“我也知道,你有慧姐儿和盈姐儿两个,还要忙着主持家里事务,实是繁忙很。”
宋氏微微含笑,等着婆婆底下话。
傅母顿了顿,一副体贴神色说道:“若是你没有时间照顾珍姐儿,不如先记个名儿,等什么时候空了,再接过去好好教导便是。”
初盈不可置信看着祖母,----居然好意思说出这种话来?!
既要给初珍等同嫡出名分,又还依旧让何九儿养着,继续跟生母亲近,好处都让她们给占完了!母亲又不是傻了,怎么可能点头答应?
只是这种主意,不像是祖母那种鲁钝人想出来,多半是何九儿唆使。
----自打她做了姨娘以后,一贯如此做派,明面上总是恭顺柔和、谦卑委屈,盘算什么都躲暗地里不露面儿。
宋氏正斟酌应对说词,便听初盈问道:“娘,是要让五妹和我住一个屋子吗?”
傅母不等媳妇回答,赶忙笑道:“对对对,还是盈姐儿心疼妹妹。”
初盈点了点头,又问:“祖母,那二姐和三姐也要过来吗?”
宋氏看着故意装糊涂女儿,心下不由一笑。
女儿话说得不错,前面还有初容和初芸,自己怎么可能特意给后头体面?再说初容听话、初芸乖巧,哪一个都比初珍强多了。
“还是娘想得周到,怕我累着。”宋氏顺着婆婆话回了一句,略作停顿,“只是刚才阿盈给我提了醒儿,我这个做母亲一碗水得端平,总不好只心疼了珍姐儿,就把容姐儿和芸姐儿给忘了。”
傅母只关心初珍将来出身,至于别庶出孙女,高了低了,只要不影响初珍就可以了,因此道:“你说得对,不过只怕要累坏你了。”
----又不养,能怎么累坏?
宋氏心下冷笑不已,面上依旧淡淡,回道:“既然要算作嫡出,自然是要家谱上改一改,总不能口头说说,回头我便把这件事告诉文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