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日,一大早便有官媒过来提亲。
谢长珩婚事,谢夫人大约准备了有十来年,一切都是现成,加上两家都是急着成亲,----谢家想早点娶儿媳抱孙子,傅家想早点把亲事落定,因而三书六礼走起来十分顺利。
本来按理说,宋氏作为女方母亲应该拿捏拿捏,摆摆架子,只是此刻哪还有做花架子心思?因此并没有为难官媒,一切按着规矩来,收下了谢家纳采礼,将初盈名字和生辰八字取出,再由官媒转交谢家。
等到合了八字,上上大吉。
傅、谢两家自然都很满意,因为初容婚事定了次年二月,初盈作为妹妹,只能往后面定日子,初步定了明年四月过来下聘,具体吉日再行商议。
宋氏松了一口气之余,另一个问题摆了面前,那就是初芸亲事。
姐姐没出阁,妹妹就先嫁人是要被人笑话。
何况还是庶出姐姐,要是初盈先嫁了,不仅遭人笑话,宋氏还会被人质疑刻薄庶女,因此当务之急,就是要把初芸亲事也定下来。
这件事,谢家那边也放了心上。
谢夫人亲自过来了一趟,一则有事,二则顺便看看初盈,----未来婆婆看媳妇,一般来说少有这样事,不过傅、谢两家是通家之好,又是另当别论。
“还没有定下来。”说起初芸亲事,宋氏心下有些不,只是不好当着外人说庶女不是,含混道:“三丫头自幼我跟前十分乖巧,不想委屈了她,给大户人家做填房总不好,想找一家能单独过日子。”
高门大户庶子,大多都是依附家族勉强生存,----以傅家三姑娘庶出身份,想要嫁给嫡子,便只有往小门小户里面找了。
谢夫人心下有所领悟,开口道:“要说这样,我倒是能说上一家。”
“哦?”宋氏听了,忙问:“想必是个不错,却不知是什么人家?”
谢夫人笑了笑,“对方是个嫡长子,姓汪,是我们谢家一户远亲,去年才刚中了举人。”又道:“要是这门亲事能够说成,那盈姐儿和芸姐儿两姐妹,可就是刚添一层亲了。”
宋氏心里明白,这位汪姓远亲一定隔了八竿子远。
谢家是百年世族大家,少不了一些过来依附之人,很多都是祖上八辈才能沾得上关系,----否则话,对方又是嫡长又是举人,怎么着也不愿意娶一个婢生女,想必那家人过得十分寒酸。
果不其然,底下谢夫人便道:“只是家境寒素了一些,从小就我们家附学,住得不远,平日里也时常有些来往。”
----是时常过去打打秋风吧?
宋氏面上不动声色,笑道:“住得近才好,往后说话就方便了。”
心下拿定了主意,这是一家,先头另外还找一家条件好些,不过只是庶子,由得初芸自己去选,将来好不好也怨不得别人。
只是初芸亲事一定,就不好再拿捏远青州陶姨娘。
不过担心归担心,到底还是眼前亲女儿婚事要紧。
陶姨娘就算有了身孕,是男是女都还不知道。即便是个男丁,生下来比宪哥儿还要小几岁,等养大顶多分点薄产与他,便算是够了嫡母恩情。
谢夫人又说了一些家常话,转而扯到了初盈身上,含笑问道:“我还带了点东西给盈姐儿,不知她这会儿可得空?”
“她能有什么事?”宋氏当即侧首吩咐金盏,“去把阿盈叫过来。”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叫她别磨蹭,免得让谢夫人等久了。”
意思是,好好打扮一下再过来见未来婆婆。
女儿既然要嫁去谢家,今后就得看着婆婆脸色过日子,眼下便是再没空,也得收拾妥当过来说话。宋氏虽然心疼女儿,但也不想让她婆婆面前留下不好印象,一个好开始,将来路也会顺一些。
从来做媳妇便是如此,这才刚刚开始,女儿且还有得日子熬呢。
唯一放心点是,谢夫人看起来还算是讲道理人。
遇上像自己婆婆那般不讲道理,凡事偏心没个边儿,媳妇怎么做都不对,那才叫人头疼呢。
谢夫人慢悠悠喝着茶,含笑说着闲话。
“娘,谢伯母。”片刻后,一个十四、五岁少女进了门,先打了招呼,然后上前对着谢夫人福了福,等她点了头,方才恭谨乖巧坐一边。
谢夫人第一次仔细打量未来儿媳,----从前替小儿子相看时候,只觉得人差不多就行,从小看着长大姑娘知根知底,没有那么多需要深究详察。
一张小巧瓜子脸,圆杏眼,肤色莹白如玉,天水碧半袖上衣,月白色银线挑花笼纱儒裙,仿佛水里一支亭亭玉立清莲。
容貌算是出挑,但也绝对称不上绝代佳人。
谢夫人心里实不解,当初大儿子一直要娶初盈原因。
两人年纪差得不少,儿子开始初懂男女情事年纪,对方还是一个四、五岁小丫头,再后来连面都不大见,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私情。
这种念头她脑子里一闪而过,时间非常短,毕竟一直盯着人看太失礼,从袖子里取了一块玉佩出来,“上次你秦王府里受了惊吓,这是苏家祖上流传下来,我做姑娘时就拿着了,现今给你,放身边压一压邪气也好。”
若是拿谢家东西出来,初盈是未过门媳妇难免会不好意思。
宋氏暗叹谢夫人想得周到,再看那玉确是有年头,光滑润泽、品相甚好,对女儿点了点头,“既然是长辈厚赐,就接着吧。”
初盈心里清楚,谢夫人正悄悄打量自己。
一个能让儿子等待两年之约,反反复复折腾出这么多事儿媳妇,怎么能不让做婆婆好奇?自己不能露出丝毫对谢家排斥,不能表现太精明,反正自己年纪摆这儿,就拿年幼单纯做挡箭牌好了。
“多谢伯母。”初盈微微低了头,略带羞涩娇憨道了声谢。
谢夫人暂时没瞧出什么,----未来儿媳看起来是个纯良,只是年纪小了些,将来只怕要教东西还多,少不得自己多费费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