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发出蓝光的斗蓬,只是一件用来逃命的法宝罢了。这却是师绪音没想到的。他本想趁雷宏受伤,将他一举擒下。
对了,还有那个尸虫怪女……
但她也消失了。
一地的尸虫,消失得一干二净。那满地的紫火,也慢慢地暗淡了。
遁地了?
师绪音祭起坤地剑入地。通灵剑身来感受地下的异样。
但什么异样都没有。地下只有土和石,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以这个古怪尸虫女的道行,就算没走,师绪音也未必拿得下。这一点他心知肚明。
好在那个三尸令还在自己手里。这一夜不算一无所获。可以留给通天局后继的弟兄们,他们自会继续追查三尸教,还有周家被灭门一案和二十万两黄金的下落。
不知什么时候,雨已经停了。
长夜漫漫,不知还有多长。一场血战,死数十人。但转眼之间,已经安静得出奇了。如果不是庭院中还有几匹战死的马,和一地乱丢的刀枪剑戟,黄玉真要以为这里什么都没发生过。
“好了,热闹也看完了,该回去睡觉了!”叶青伸了个懒腰。她是睡到正酣时,被由远而近的马蹄声所吵醒的,正非常不满雅州的军士和三尸教扰了她的清梦。
“这件事很奇怪,你不觉得吗?雷宏身为雅州卫指挥使,竟然带兵出了雅州。而且来抄陌上庄!是成王殿下命他这样做的吗?”
师绪音这多年来和成王打的交道也不少。前不久还在天门峰顶上相谈甚欢,他总觉得成王不是这种暴虐阴险之徒。但如果找到成王枉法的证据,他也会毫不犹豫地上报给刑部处理。所谓王侯犯法,与庶民同罪!
陈雪莹横了他一眼:“少关心些和自家没关系的事吧?”
师绪因默然不语。当初在成都的客栈中,他亲口答应了妻子。只要在灵封山捉拿了叶青,把封绝剑还给师父,他就退出江湖,不再过问世事,和爱妻去过逍遥自在的日子。原来许诺的条件早都已经满足了,偏偏又遇上师父遭难,自己不能见死不救。好在陈雪莹并没有抱怨,只是一路默默相随。他绝不能再说什么。
黄玉心想,终于安静了。这帮人斗得你死我活,各自散去。卷土重来的可能性很小。他终于可以安心地睡一会儿了。
西南角的二楼似手是当客房用的。床、被一应俱全,可直接拎着包袱入住。叶青已经向里睡了,一头解开的长发散铺在枕上。黄玉头靠在枕上,闻着她的发香。一身疲惫之下,他情不自禁伸了个懒腰,正要舒舒服服地睡去。这时叶青翻了个身来,把头靠到他怀里,说:
“有没有感觉空气的味道变了?”
“哪里啊。”黄玉轻轻地吸了两口,空气中满满都是叶青身上的清香,“那里变了?”
“因为山上的空气比山下要稀薄嘛!”
黄玉却已经睡着了。
“算啦!反正明早起来你就知道了。”叶青一边睡去,一边嘴里还梦呓般喃喃自语。
毕竟是阳春三月。虽然还有些风雨,天气却是一天比一天暖和起来。蜀山之地被大雨洗过,变得绿油油地,青翠透亮。初晴的早晨,放眼万里,空中剩下一些薄云。
成王脸上蒙着黑纱,他此时还不能明目张胆地招摇过市。白眉山下这几天聚集了无数三教九流的江湖人士。装扮五花八门。蒙着面的,戴着面具的,男扮女装的,各种怪异装扮应有尽有。所以成王蒙面也并不惹人注目。
荀木杨在他对面,两人在路边酒家浅斟小饮。荀木杨依然是一身灰袍、背双剑的装束。他在成王的军中大名如雷贯耳,大家都知道仙笛鬼剑的厉害。但亲眼见过他相貌的人并不多。何况十年过去,他不修边幅,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军中意气纷发的猛将了。想到这里,他自言自语:
“纵使相逢亦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当然他的叹息是指旁边的莫诗雁了。这个过去的秦漾。如今早就不认识他了。他却不能说出你是某某的转世这么愚蠢的话来。
而且只不过是转世。转世之后的那个人,还是原来的那个人吗?要说相貌、年龄,神态、语气,衣着的喜好,甚至和自己的态度,不同的可就太多了。
但荀木杨总觉得其诗雁和秦漾之间,有某种最深处的东西是一样的。
那就是传说中的阿赖耶识。
阿赖耶识是元神的根本,是意识深处最清辙纯净的那部分。是直接从创始天神的元神上分化出来,永恒不变的那一部分。
就像白纸可以抹上各种颜色。这些颜色可以变化无穷。但白纸本身,却是永远不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