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仁美哭泣着拼命摇头,“不要,真的不要,只要人救活了,谁都不会有事的!”梨花带雨的样子让两个男人都心疼不已。
车子终于到了市医院,蔡风目送伤者进了手术室这才一屁股瘫倒在地上,思绪开始混乱。
身后突然有个女子冰凉的声音说道:“这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吧!”
蔡风回头看,一个清秀的女子,小于等于二十五岁的样子。拄着拐杖,背着单肩挎包,一对乌黑的眸子直盯盯看着自己,“我的钱包怎么会……哦,我想起来了,刚才我抱着,抱着病人急匆匆进来,撞了一个人,对,对不起啊,我太心急了才会……”
这时,手术室的门打开,护士冲着蔡风喊道:“你是病人儿子吧,可能不行了,要马上颅脑手术,你签个字吧!”
蔡风傻傻的问:“他会不会死啊!”
“不做手术肯定是死,你是不是他儿子?你怎么一身酒气啊,快点签字!病人等不起!”护士用眼睛白了一下蔡风,但语气倒是缓和,不像是病人马上就不行的样子。也许她们见惯了生死一线吧,早已莫然,也许这个人和她毫无关系,所以漠不关心。
蔡风签了字,回头对那略显瘦弱的女子努了努嘴,还没等他开口解释,女子将钱包扔了过来,然后就听着拐杖的声音“咚咚”远去。
这个时候,李成大才缓缓进来,他走近蔡风,蹲了下来,平时的他,就连上厕所都要坐的四平八稳,他觉得这样蹲着有**份。
他开口了,声音很低,蔡风知道他要说什么,但他没想到,李成大居然是用命令的口吻来要求自己,就像是董事长给下属传达命令一样。
最后李成大起身道:“你放心,我现在就和仁美先回去,找人打点一下,就算里面的人死了,你也不用怕,你只要记住,这是你心甘情愿的,并不是为了你的老同学!……还有,我已经替你报jing了,一会jing察就会来!别怕!”
蔡风听到jing察要来,才有点心慌起来,这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跟jing察扯上关系。记得读书的时候,他就是乖乖孩,他记得老师说过一句话“老师在与不在要一个样”后来的整个学生时代,以及步入社会后的他,也一直是这样做的。
尤其这些年经营自己的小饭馆,他不但自己没用过一滴地沟油,为了防止别人用这些垃圾制造地沟油,他每隔一个星期就亲自骑着小三轮将厨房的废料送往zheng fu指定部门。
他尽力平复了下心情,突然一个词闪过脑海,让他整个人都跌入了谷底,心也瞬间被冰封,同时脊背上却冒了汗,冰冷的汗。
果然,jing察来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测酒jing含量,其实,根本多余,蔡风身上的酒气隔着老远都闻的到,李成大说的没错,这酒的后劲十足。
生平第一次戴上手铐的蔡风,脑海里出现的却是老电影中白se恐怖年代里地下党被捕后奔赴刑场的情景,只是他没戴脚镣而已。
正胡思乱想着,医院走廊传来一阵急促且沉重的脚步声,像是一头躲避猎人追杀的大象,拖着沉重粗硕的蹄子踩在劣质的大理石地板上由远而近,整个空间都充满了回响,让人绝望的回响。
蔡风抬头望去,居然是朱和义,他的老同学,怎么宴席散了,他来医院做什么,难不成他知道我出事了?
然而朱和义根本不是冲着他来的,只见他气喘吁吁的奔到手术室门口,望了一眼门牌“手术二室”,然后情绪激动的来回踱步,拳头握的紧紧的,胖乎乎的脸蛋一鼓一鼓的。
蔡风预感到了什么,朱和义的父亲他读书时是见过的,虽然过去了十来年,但是,现在想来,刚才那个伤者……
“和义,别紧张,会、会没事的!”蔡风说谎的时候嗓门很低。
“你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戴手铐?出什么事了?今天怎么我们都那么背,我爸,我爸他出了车祸正在……”朱和义说着说着发现蔡风的眼泪流了下来,他的心咯噔一下。
“你爸是我撞的!”蔡风终于忍不住掉下眼泪,“对不起,对不起,和义……”
“是你?为什么是你!你喝了那么多酒还开车?为什么?为什么……我爸撞的有多严重,你快说啊!”朱和义一把抓住蔡风的肩膀,使劲摇晃。
这瞬间,两个人都感觉到天塌了下来。
谁说医院是救人的地方呢?很多时候,也是死人的地方。
就在昨晚,朱和义还给蔡风去了个电话,以确定他是否会参加仁美的婚礼,最后,他还安慰蔡风说天塌下来有姚明顶着。他退役了,也要顶…….
等不到手术结束,蔡风就被强行带回了jing局,一路上,朱和义焦急不安的神情反复在他脑海里出现。他知道,如果不是他,朱和义早早拳脚相加了,可是,能怎么办呢,告诉他车子不是自己开的,也于事无补,他倒希望躺在手术室的是自己。
那样不用愧对朱和义,也不用虞仁美为难,这个多余的人,抢不牢也好,成植物人也罢,只要心死就行。
车窗外再次飘起细雨,街灯指引着道路延伸的方向,蔡风的心却迷失在了这个街头,要一个人死很容易,要一个人心死,哪那么容易!他问自己为什么要来参加婚礼?十年了,用十年忘记一个人足够了,他这么认为。他以为自己做到了,但为什么还要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