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道对于这件事情一直不吭声,却在家里是人人尊重的爷爷不声不响地起身,站在那里把全家人都看了一遍,在所有人的不解中走到门口,在门口左看右看之后,拿起门口的荆条大扫把,走到粱于归旁边,不由分说,几扫把就往他身上招呼过去,从小粱于归就是家里人的心头宝,不是调皮捣蛋到一定程度,是没有人会去动他的,可这次梁老爷子力道上使得还真不轻,打的他从饭桌上滚下来,摸着被打的地方,在堂屋里东跳西躲。
梁老爷子直到气喘吁吁的时候才停下来,气的直接把手里的扫把往地上一扔,朝躲在门口角落的粱于归吼道:“你个没出息的混小子,给我在门口跪着!”
粱于归这次不躲了,皱着一张脸走到门口,扑通一下就双膝着地,腰板挺直地跪下了。
梁老爷子缓了两口气之后,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转头朝着在一旁心疼到眼睛里都是泪水的王冬梅吩咐:“儿媳妇,拿药酒给他擦!”
王冬梅连走带跑地从里屋拿了前些时候给梁老爷子泡的药酒,蹲到粱于归背后,拉起他身上的衣服,看见他后背被打得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粱于归跪在地上硬是没有吭一声。
梁老爷子的老伴早些年闹□□的时候,没挺过来,留下两个儿子就去了,梁老爷子这么多年也没想过续弦,梁老太太的遗像在堂屋里也挂了三十多年了。梁老爷子走到堂屋中央,扶着堂屋正中央的椅子,这把椅子,他一个人坐了三十几年了,他看着梁老太太的照片,这几年他越来越容易想起以前的事情,想起老太太还活着的时候经常对他说:“我们家全福这么聪敏,喜欢读书,将来一定是个状元。”
梁老爷子慢慢坐下,看了看没有吭声的梁全福和正在给粱于归擦药的王冬梅说:“书,让他去读,他的学费,我出!”
就这样,他顺利地读了四年大学,用的是他爷爷的钱,是他爷爷养老买墓地和棺材的钱!
从他踏进大学校门的那一刻,他就想好了,等到他毕业后,一定赚大钱,给他爷爷养老送终。
无论他想做什么,一直最支持他的就是他爷爷,可是,当他想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反应最激烈的也是他爷爷:“不行,你二叔跑再远也不过是在县城里,我们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里,你却要跑到外地去,去工作?是不是还要在外地安家?把我们这些不中用的老不死的都扔在老家不管死活了?好一个背宗忘祖的大学生······”
“爷爷,你就应了我这次······”
“不行,没我允许,你爸妈谁敢放你出去,我就把谁撵出家门,逐出宗谱。”
后来,几经商议,再加上家里爸妈在中间调停,最终,有了这个协议:他在老家娶个农村姑娘,成了家再去外地工作。
他爷爷是想:我给你相好媳妇,你媳妇都娶在老家,难不成还怕你不回来,在外地安家?
梁于归却想的是:随你的意思,娶就娶,只要你们不拦着我出去。
而梁家老爷子之所以相上卿尔尔,也是有原因的。
卿尔尔的叔叔卿守业与梁家老爷子是相识的,每年种出的新鲜大米都是先往他家送,梁老爷子觉着这家人都是实诚的本分人,每每送米来,老爷子就会让梁于归给卿守业端水来解渴,叫卿守业一声“卿叔”,然后两人坐在门口,东南西北地聊着家常,通常不是谈谈今年收成就是谈谈家里儿女,一来二去,两家关系也就不浓不淡地维系着。
梁家老爷子是见过卿尔尔的。每周她到镇后街上的中学读书的时候,只要瞧见梁老爷子坐在门口,就会尊敬地叫声“梁爷爷”,偶尔会给他叔叔捎个话,像是“下个星期我叔叔就会把米送过来”或者“我叔说今年收成不错,到时候给您家多送点新米过来”之类的。
梁家的家长有了这么点交情,如今也就顺理成章地有了这么一出走走台面的相亲!
而这场相亲,没过多久,粱于归接了个电话,说了些卿尔尔听不懂的话,听着却是很想生意投资之类的。
粱于归挂了电话之后,这才正眼瞧着卿尔尔说:“青青,我有事情先走了,一会儿能自己回去吗?”
“嗯······”
这次决定了她一生的相亲就在她吞吞吐吐、支支吾吾。从头到尾只有应承的对话中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