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至坤宁宫,萧清婉心中总是有些郁郁不乐,看着什么都嫌腻烦,叫青莺倒了茶又不吃,拾起前几日开的那个抹胸,才绣了两针就扎了手,便又丢下了,将穆秋兰唤来,就吩咐道:“打发个妥帖人,去养心殿外瞧着,贵妃出来了就来回禀。如能打听出里头的事儿,更好。”穆秋兰听着,就去安排了,再回来便见萧清婉盘膝在炕上坐着,只是怔怔的。就上前笑道:“娘娘今儿是怎么了?去了个齐氏,耳根子也能清净上几天,倒不欢喜了?”萧清婉木木的,缓缓开口道:“方才在太液池边,你是听着的。皇上那话,却是个什么意思?本宫往日也是这般应答,皇上或高兴,或就罢了。怎的今日倒刨根问底儿起来?”穆秋兰忖度了一会儿,又见着皇后面色不愉,就道:“奴婢蠢笨,难解上意。但依着奴婢心里的主意,娘娘倒不必忧虑,这竟是好事呢。”
萧清婉就转头看着她,奇道:“怎么讲?”穆秋兰便道:“娘娘,奴婢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伺候过先皇后娘娘,也见过几位得势的娘娘。皇上对她们,虽说宠爱,却也都是面上的,从不曾着意她们心中作何想法。皇上待娘娘,是分外看重,才会那般问罢。”萧清婉听了,面无神色,默默不语,好半晌功夫才道:“这话听着,倒似是好事。”穆秋兰听皇后口气,无半分喜悦,不由问道:“娘娘此话何意?”萧清婉却不答了,只是道:“你去叫青莺明月,打盆水来给我洗头。”穆秋兰见皇后不说,也不再问,就低头应喏去了。
萧清婉在炕边坐着,日头从窗棂上投了进来,洒了一地,炕几上的青瓷贯耳瓶里插着才从御花园里剪来的几支大红月季,映着日头分外妖娆。萧清婉瞧着,忽的就想起贵妃那张妩媚的脸,虽是徐娘半老,却也风韵犹存,心里便有些烦躁,伸手轻轻一扯,那花瓣便应手而落。
少顷,青莺明月端着金盆热水、手巾、茉莉花香皂、鸡蛋、花露进来,看着炕前一地的碎花瓣,便有些面面相觑,却又不敢问。
萧清婉却是心中畅快了,笑道:“这花外头看着好,经不得人碰,一碰就散了呢。”说着,对穆秋兰道:“去对绛紫说,把这瓶里的花撇了罢,另剪一束j□j来。”穆秋兰就抱了瓶子出去了。青莺上前道:“娘娘是在这儿洗,还是到里头去?”萧清婉道:“就在这儿洗罢,也没人来的。”
当下,萧清婉就在炕上躺了,青莺扶着皇后的头,一把青丝就泡在了盆里。明月拿着手巾,沾了热水给娘娘擦拭着,就说道:“娘娘这一把的好头发,又黑亮又密实,平日里就是梳了扇髻高髻,也不似旁人要用假发壳子,奴婢瞧着好生羡慕呢。奴婢的头发稀稀的,又干,就抹上头油也不济事,总觉着梳了发髻不好看呢。”萧清婉笑了笑,道:“不止要抹头油,平日里也要小心保养,身子调理好了,自然也就好了。”明月笑道:“娘娘这是天生的好头发,奴婢记得,娘娘小时候头发就很好了呢。娘娘是有福气的人,咱们作奴婢的,哪里能比呢?”萧清婉笑道:“青莺有她祖上传下来的一个土方子,照着方子调理,不止头发好,人的气色也能好看很多呢。你回去时,问青莺要了,照着吃上几日,保管就好了。”明月听着,就抿了嘴不说话。青莺正专心打了香花皂,给皇后揉搓头发,也不言语。
萧清婉躺着,也瞧不见两人的神情,半晌不听两人出声,只闻哗哗的水声,就又笑道:“本宫听闻,你们俩有日子不说话了。不过是为了日前的那点子小事,过上几日也该好了。能有些什么呢?不过是拌嘴罢了,本宫和皇上,有时为了些没要紧的事儿还闹别扭呢,何况你们!只是气生过就好了,本宫都不恼了,你们还恼些什么?为了这点子小事就伤了多年的和气不值不说,你们在一屋子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嫌别扭么?”一番话说得两人都没言语,良久明月才低声道:“奴婢知道了。”青莺却道:“明月姐姐不恼了青莺,青莺自然无话。”明月就浅浅一笑,道:“妹妹言重了,姐姐怎么会恼着妹妹呢?妹妹不恼了姐姐就是好的了。”青莺就轻声道:“妹妹年纪小,不懂事,前段日子得罪了姐姐,姐姐看着妹妹的年龄,就宽恕了妹妹罢。”
萧清婉听着两人说开了,就笑道:“这般就好了,你们两个只顾合气,倒叫本宫不敢让你们俩排在一班侍奉呢。”说着,三人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