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因太子中毒,赢烈下了严旨,关闭皇城大门,着令内廷搜查各宫。此事自宣朝开朝以来,前所未有。这些宫人所到之处,无不翻箱倒柜,掘地三尺,一片狼藉,六宫嫔妃,各个怨声载道,叫苦连天,只道这天要塌了。更有几个略得宠的,倚仗宠幸就要到坤宁宫寻皇帝说理,那奉命搜宫的内监拦阻不住,只得听凭她们走去。然而行至坤宁宫,连赢烈面儿也没见着,就被轰了出去,那领头的徐婉仪还因此获罪,被降做了采女。众人眼看此状,料知这宫里是出了大事,皇帝动了真怒,方才各自老实,折返宫室。
萧清婉在坤宁宫内,搂着赢缊,只是不住淌泪。赢烈在一边瞧着,既觉心疼,又感烦难,开口劝道:“你也不要过于难过,王太医既说孩子的毒能解,那应当是无事的。别等孩子好了,你却又病倒了,得不偿失。”萧清婉抱着孩子,情急神伤之下,一时也忘了顾忌,冲口就道:“这孩子是臣妾身上掉下来的,臣妾自然心疼。皇上不知育儿之苦,自然不着意的!”赢烈听了这话,不禁存了几分气恼在心里,又眼看娇妻悲鸣,爱儿啼哭,怒火更炽,当即说道:“谁对你说来着?!你瞧着,待揪出这幕后真凶,朕必定灭他满门!”
皇宸贵妃坐在底下,见屋里乱成一块,从中劝和了几句。三人对坐发愁,屋里一时没了声响。
待熬到掌灯时分,因两位公主瞌困上来,要睡觉。萧清婳便先行告辞,回钟粹宫去了。萧清婉已将王旭昌重新熬好的汤药亲手喂赢缊吃了,将他抱到自己卧房,拍哄他睡觉,亲身在一边守着。赢烈坐在旁边,待说要睡,床铺却给儿子占了,回养心殿去,却又颇为不舍。萧清婉哄睡了赢缊,方才向他说道:“今儿也晚了,缊儿出了这样的事,臣妾什么心思也没了。敢请皇上回养心殿歇息罢。”赢烈听说,也不好硬留,只点头道:“那朕去了,你自己也保重身子。夜里孩子但有什么事情,只管打发人来。”说毕,提步要走,行至门边却又禁不住转身回来,向她说道:“自打生了缊儿,你满心都在孩子身上,哪还有朕的一丝影子?前儿叫你去湖上看花,你也只推不得闲,如今又把朕往外撵。”
萧清婉听了这样的言语,心中顿觉好笑,又见赢烈满面怏怏,不禁说道:“皇上这是怎么了,恁大的人,倒耍起小孩儿脾气来了。孩子小,臣妾须得多照看些。饶是这样,不还有人借机生事么?可怜才这么大的孩子,就要遭这样的罪。”说着,那眼睛看着就又红了。赢烈忙道:“罢罢罢,是朕不好,说错了话。朕不惹你,你快休难过。”说着,劝了她一阵,自回养心殿去了。这边,萧清婉搂着赢缊,一道睡下了不提。
翌日清晨,皇城大门仍未开锁,内廷六局一夜未眠,整整搜查了彻夜,尚未完事。倒是掖庭局钟韶英那里,先来了消息。
萧清婉心中有事,一夜均未睡熟,不过略听得些动静,便即惊醒,坐了起来亲手掀了帐子,向外头守着的春雨问道:“外头是不是来了什么人?”春雨赶忙出去,过了片刻便即回来,说道:“是掖庭局的人,说是审讯的宫人已经吐口了。”萧清婉闻听,立时起身,吩咐穿衣梳头。春雨连忙出门招呼了一众宫人进来,伺候皇后梳妆已毕。萧清婉转头望了望床上,见赢缊还在安睡,便吩咐穆秋兰仔细照看,自家走到外头堂上坐了,亲自问话。
那前来报信之人跪在地上,奏禀道:“钟公公昨日得了娘娘懿旨,不敢怠慢,连夜提审了那几个宫人。奶母长福受了五次大刑,晕过去数次,终是说了。”萧清婉急躁,连声问道:“快说下去!”那人回道:“长福招认,是她与太子下了毒,连那带病的棉衣也是她带入坤宁宫,偷掖进衣柜里的。”萧清婉皱眉道:“奶母们的日常饮食,坤宁宫里管束极严,这么大点的孩子又只能吃奶水,她是怎么下的毒?这毒药、衣裳又是自何处而来?”那人道:“长福供称,她将毒药用温水调和,每日涂抹在自己奶|头之上,太子殿下吃奶之时,自然连着毒药一道吞入肚内。长此以往,毒性侵体,也就中毒了。那毒药……那毒药据她供述,乃是柳宝林使人与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