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萧统,亦是萧氏族人,同萧家这正支儿是远亲。若论起辈分,这萧统竟还算得上是萧清婉的侄子。因着萧家人丁不旺,在朝为官者寥寥无几。萧统居这个兵部侍郎,官位虽不算极高,却是身居要职。如今被贬,于萧家可谓十分不利。
萧清婉闻得此讯,一时并无言语,半晌方才低声问道:“可有说是为什么?”
穆秋兰道:“张公公送来的消息,说是为他奏本之内,言辞无礼,冲撞了皇上。”
萧清婉当即啐道:“哪有此事!萧统我知道,他那人的性子,最是谦逊不过的,怎会在奏本之内言辞无礼?这当真是欲加之罪了。”
穆秋兰低声问道:“话是如此,娘娘预备如何?前朝的事儿,只怕咱们难管。”萧清婉微一沉吟,随即说道:“前朝咱们的确难管,但是若是这后宫里,倒还有施展的余地。”
穆秋兰不解,说道:“娘娘说的是,然而只怕于事无补。”萧清婉浅笑道:“这却也未必,后宫与前朝,从来是密不可分的。”言至此处,她便也不肯再说,只吩咐青莺下去炖茶。
便在此时,穆秋兰忽又想起一桩事,说道:“娘娘,这苏氏在皇上身边服侍也有日子了。以往也并不见她拿大,为人也极是谦逊和婉,怕此计未必能奏效。”
萧清婉淡淡一笑,说道:“她谦逊与否,尚未可知,本宫只要抬举她起来就是了。更何况,这也是皇上的意思。皇上既有此意,本宫自然要让皇上如愿以偿。再者,依本宫所见,这苏氏眼界极窄,并没什么胸襟凄凉。那翡翠镯子,原不该她戴的。她既得了,不说好生收起来,倒戴出来炫耀,可见其为人。”
一时,赢缊午睡醒来,被奶母抱到前头来寻她。她接了过去,搂在怀中逗弄,又拿了三字经来教他念。
这日一日无事,夜间御前送来消息,说皇帝宿在了咸福宫苏美人处。
自此之后,短短数日之内,御前接连降下赏赐往咸福宫苏美人处。皇帝又时常钦点苏氏御前伴驾,但只赢烈下了朝,便叫苏氏招进养心殿,但去便是傍晚方回,更不必说夜间留宿等事。
更因有皇后懿旨,后宫中一切衣食用度,皆要先供着苏氏,得她挑过才可分派往别处。无论何人,平日见着,都要让着她三分。
这苏氏本是穷家小户出身的女儿,眼界心胸原就不高,只是在御前服侍了一阵,略长了些见识,却是经不得这般推捧。先时,倒还谨小慎微,恪守本分,只稍加时日,见皇帝宠幸如斯,皇后又避而不出,且免了自己日常一切晨昏定省,后宫之内竟无可抗衡之人,便得意忘形起来。渐渐挑衣拣食,口舌锋利,目中无人起来。她身边一应服侍的宫人,也尽是些逢迎媚上之辈,见主子如此行事,自有样学样起来,屡屡欺凌那起不得宠的宫妃。六宫妃嫔怨声载道,妒恨难平,偏生这帝后二人又谁都不管。连着宸贵妃也避居不出,不理此事。
又是一日清晨,坤宁宫刚开了门,几个嫔妃便来求见皇后。
其时,萧清婉正在寝殿内坐着梳头,听了消息,便说道:“这一大早的,她们就寻来了?先叫她们在偏殿上坐,这个时辰怕是空着肚子来的,叫小厨房上几碟点心。”宫人答应着去了。明月一面替她梳理,一面就问道:“这么早就来,奴婢瞧着她们是有事呢。”萧清婉笑道:“窝囊气受久了,自然要生出些事来的。”说着,又吩咐道:“略擦些薄粉,就不要打胭脂了。头发梳的虚拢些,略插两样簪子就罢了。叫青莺把那件雨过天晴的软纱褙子拿来,里头就是玉色襦裙罢了,旁的装饰一样不要了。”明月嘴里答应着,又说道:“娘娘怀着身子,气色原不好,这再不擦粉就更显着煞白了。又是不戴首饰,又是玉色的衣衫裙子,太过素净,怕是不好见客呢。”萧清婉笑道:“就是要这样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