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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吉尔的故事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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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阿卡迪奥第二离开。”

祖父不知道苏米到底看到了什么,但是他说:“我不能赶走我的儿子。”

苏米精疲力竭,她无比的怀念她婚礼前的那段日子,那七年的时间里面她全盘接受了这个闯入到她生命里的男人,他带来了山谷的繁荣和希望。而他之后的儿子却带来的只是灾难,一连串的灾难。

她早就听说过,这个孩子会毁掉山谷的。她必须让这孩子离开。她知道时间回不到过去了,她只是努力的想改变现在,让生活看起来更像以前的日子。祖父让她好好休息。

第二天一早,祖父醒了,一边苏米睁着眼睛看着他。苏米细细的说:“管家又来了,穿着血衣,他说母亲向我我好。”

祖父把苏米搂在了怀里,苏米又睡着了,苏米在祖父身边,一直是那个毫无保留的又对他绝对信任的小女孩。

在确认苏米熟睡后,祖父悄悄地下了床,出去张罗管家的葬礼。他让吉尔从仓库里舀来了最好的苏诺油,点亮了长明灯。十二年前,吉尔在一个下雨的早上为一个罗多克老太太点过罗多克油燃起的长明灯。时光荏苒,那个当年操持葬礼的人现在躺在棺材里面,而吉尔已经和祖父的个头一样了。

吉尔点燃了灯以后,祖父让吉尔把油壶给父亲,让父亲负责续燃这些灯直到晚上。父亲脸色苍白,从头到尾脸色苍白。他小心翼翼的把油注入各个油盏里,祈祷不要出错。

这个时候一阵风在辽阔的苏诺平原上形成了,那风掠过了田野,掠过了村庄,从山谷的上方呼啸而过。在葬礼场地的上空形成了短暂而强烈的气旋,这些气旋在葬礼上形成了大风,葬礼上的人全部不自主的按了按自己的帽子。一时间灰尘沙粒腾空而起,尘埃落地的时候,父亲拿着油壶目瞪口呆。

长明灯全灭。

直到很多年以后,父亲重返山谷的时候,仍然不时有一些农夫在私下里对他指指点点。整个苏诺平原上再没有这样的事情了,父亲经手注油的灯一下都灭了。人们都说:“那不是吉尔的错,老管家是在说:这不是吉尔的错。”人们看着万分尴尬的父亲,祖父甚至不能再众人前去安慰自己的儿子。

父亲拿着一柄油壶,面对着整个世界。吉尔走了过去,说:“少爷,我来帮你把。”他注入了油,把他们重新点亮,牧师絮絮叨叨的念着些谁都不会真的去听的词,回忆着死者的生平,人们哭了一通就回家了。

人们对管家逝去的悲哀一时没有体会,因为人们对他太熟悉了,甚至有些人都在生活忘记了他的存在。这种悲哀会在以后的生活一点一滴的涌现:生活里每一个细微的改变都能勾起人们对管家在世时的记忆,这让人们无比的缅怀起了管家,不出三个月,管家已经成了一个比圣人还值得怀念的人。

老管家被埋葬在领主的家族墓园里,这应该是一种荣耀。老管家只有一个深居简出的妻子,在葬礼上安静的接受者大家的致敬与安慰,有些人甚至是第一次见到她。

此时的吉尔并不比父亲更好受。

头一天下午,诺德女人远远的看到了父亲一路走下了河滩,于是在下午开饭之前出来找父亲回城堡。走进河滩的时候,他看见了两个被惊呆了的年轻人和管家露出来的一部分,当然,还有那显眼的一滩血。

从吉尔满脸的指责和父亲惊慌失措的表情,诺德女人就猜到生了什么事情。诺德女人能做的就是通知男人们来把管家拉出来。

管家血淋淋的身体被抬到城堡去的时候。父亲跟着人群一起走了,诺德女人拉住了吉尔,让他回家帮她拿点东西,吉尔顺从的去了。晚了两个小时以后吉尔满脸平静的跟他的妈妈一起到了城堡。

在家里的时间,诺德女人给吉尔传达了一条信息:“承认这件事情是你干的。这件事情对少爷的打击太大,但是对你就没有影响。驾车的是你,出意外很正常,但是少爷掺和进来,他就说不清了。”

吉尔的妈妈还说了很多,包括安排吉尔怎么去挡下少爷的责任,怎么巧妙的躲过领主的询问。

诺德女人做这一切的时候,吉尔静静的看着她,好像四年以来的快乐时光只是一个美丽的幻觉,他感觉在慢慢的下落下落。他在河滩上就做好了打算:承担责任。但是他自己决定和被他妈妈要求,性质完全不一样。

他突然打断了絮絮叨叨的诺德女人:“妈妈,你还爱我吗?”诺德女人显然没有听懂儿子的话所包含的重量,于是用了一些毫无感情的“当然爱你”这样的话快的转换着话题。

吉尔的心已经在多年的锻炼里面显得聪颖而精明。他已经洞悉了母亲的心意。在脆弱敏感的少年时期,他无比感性因而无比的失落;现在,经过理性的思索,他明白,他可能一辈子不能被母亲毫无保留的爱了。

这个现实他思索了很久,但是正式结果的得出,还是让他有些失望。不过多年的学习训练,在上城的期间里接触各类人,已经让他有了处变不惊的本能。

他点了点头:“妈妈,我会做的。”

诺德女人开心的亲了亲他的脸,安慰他说领主绝对不会惩罚他,还说了很多话。吉尔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那天晚上,祖父面色铁青,他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吉尔说:“是我的错”。

事实证明,领主的确没有过多的指责他。第二天,他就被领主招过去处理一些葬礼上的细节。包括从城堡丰裕的仓库里舀来足够的油,去送走那个可怜的老头。

吉尔在之后很多年里想起管家的时候,都会记起苏诺的城墙下的那些樱桃,那些樱桃被水洗的亮,在米黄色的粗瓷碗里幽幽的亮着光泽,好像帕拉汶的帝王们皇冠上的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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