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身为禅宗第四代祖师的道信大师问及“功夫”的问题,唐浪顿时来了兴致,说:“好之极深!我从小就对功夫充满了好奇,也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练了。不过,我练得是类似于当今的散手的一种功夫。”
——现代的散打,起源于隋唐之际的散手。
道信说:“类似散手的功夫?”
“对,也可以称为‘散打’。”唐浪说,“它的招式极为简单,只有几拳几脚,和几种简单的摔法,不过,却都是极为快速有效的。——自从来到了嵩山以后,我又学会了一些新的功夫?”
道信便说:“那你都会些什么功夫?”
唐浪说:“少林拳,少林棍。”
道信向唐浪的头顶看了看,不由地问:“施主是少林弟子?”
“算是……俗家弟子吧。我是跟随少林寺的护院武僧昙宗大师学习的。”唐浪说。
“昙宗……”道信似乎对这个名字并没有什么印象。
唐浪说:“我本来是一心想拜入少林寺门墙之下的,无奈少林寺的住持无异元来大师,说什么也不收我。”
“哦?老衲观你言行举止,倒是洒脱不羁,且很有学禅的慧根的。无异元来是老衲的亲传弟子。他虽然一向谨小慎微,也必然会收你入门才是。”道信对此颇为不解。
唐浪只好说:“恐怕正是因为无异元来大师的谨小慎微,才使他最终决定不收我的吧。他知道了我的来历,怕我借着学佛为名,暗修少林神功,出去招惹是非。”
道信问:“你以前行为不谨?”
“不是,当然不是,”唐浪赶紧解释说,“我的父母被王仁则残害了,无异元来大师怕我学会了少林功夫之后,去找王仁则报仇,连累了少林寺……”
道信沉吟着说:“……那自然就是这个原因了。可惜……”
唐浪说:“这也怨不得无异元来大师。毕竟,保存少林寺的根基是更为重要的。”
“……你可曾读经?”道信突然问。
“读过《楞伽经》、《金刚经》,也曾经听过一些高僧大德的佛法宣讲。”唐浪说。
道信接着问:“你觉得《楞伽经》和《金刚经》怎么样?”
唐浪从容而说:“《楞伽经》名相繁琐,似乎过于复杂了。而《金刚经》则文句简单,似乎更适合禅宗宗门弟子们进行学习。”
“呵呵,”道信微微一笑,说:“你可知道,从禅宗第一代祖师菩提达摩开始,到之后的一百多年的时间里,禅宗的门徒们可都是以《楞伽经》相印证的。因此,禅宗也一度被称为‘楞伽宗’。”
唐浪恭谨地说:“弟子自然知道。《楞伽经》繁琐的名相,对学人来说,反而是一种阻碍。而《金刚经》简单有效,直指人心,不是更好。而禅宗的宗旨是‘教外别传,不立文字’。其实,认真说起来,连‘文字’也是一种名相,是一种束缚学人的枷锁。”
道信不由地点了点头,说:“内心的证悟,是比追求文字的理解,更高一层的。而澄明解脱,绝不是从文字中来,而是从证悟中来。”
唐浪说:“大师的话极有道理。弟子就是听到了《金刚经》中的‘应无所住而生其心’这句话,内心若有所悟,方才对禅宗大感兴趣的。”
“应无所住而生其心……”道信口中喃喃,说:“可说一说你的感悟。”
唐浪说:“应无所住而生其心,自然也就是说,人的心不能存有丝毫的执着,而应任由自然运化,体悟天生。”
道信听了,不由地赞了一句:“你果然是大有慧根!”
唐浪赶紧地谦虚地说:“大师谬赞了。”
“你既然对‘应无所住而生其心’理解得如此到位,功夫的修为也必将不可限量。你资质上佳,看来是一块修禅的材料,已然超过了当世之人太多太多。”
唐浪只是看的禅师们的书比较多,那些唐朝及其后代禅宗弟子们的高明的解说,放在了禅宗发展初期的隋唐之际来说,自然便通透了许多。
禅宗发展的高峰是大唐中宗皇帝、女皇武则天、玄宗皇帝统治的盛唐时期,当时,大放异彩,光耀直到千年之后。
唐浪心里明白的很,他唐浪只不过是站在禅宗巨人的肩膀上,方才得出了这些jing粹的看法。
如果他不是一个现代人,而是活在隋末乱世的古代人的话,他是绝对不会说出那些透彻灵犀的观点来的。
而作为禅宗第四代祖师的道信大师,也正在为禅宗的发展而勇猛地研究之中,是以他一听唐浪这个现代人所说的观点,心下不由地十分赞叹。
当然,作为道信大师本人来说,他对这些观点自然是早就已经了悟于心的。
道信没有想到一个年纪二十多岁的青年之人,竟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内心的欣喜之情是可想而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