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在伊戈斯预料之中，但劳斯可不是这样想的。他之前上山，得到阿度尼斯的提醒，是以早已做好了准备。

帝国一贯的战术是以骑兵开道，在这一点上他上一次就吃足了苦头。然而这一次他却做好了准备，为此他甚至下令将那些辛苦打造的铁箭全部用上。如果那些骑兵再这么肆无忌惮的话，那么他将给他们难忘的一刻。

但难忘的不是北方军，而是他。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帝国这次用来冲锋的人竟然是重甲骑兵！这样的兵种在整个帝国不过一万，而这里就有一千！奎恩难道疯了？

他气得浑身发抖，心里有些委屈，对付自己难道需要这样的阵势？

但这个时候不是沮丧的时候，他必须管理好自己的情绪，他是主将，如果主将乱了那他们就可以都下地狱了。

“传令下去，杀敌一人赏金一百；杀敌十人封百夫长，百人封千夫长，取敌将首级封爵！”

这样便宜的许诺反正不需要兑现，他还可以许下更多。

果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随着这道命令下去，劳斯军队的士气陡然上涨几分。

然而这只是一时，封赏固然诱人，但他们也要有命来享受，如果命都没有了，要这些封赏又有什么用？

这些义军和北方军的差距实在太大了，即使有一时的勇猛，也抵不过北方军那近乎屠杀的推进，很快义军就开始大面积的奔逃，第二层防线即将被破。

两万人的劳斯军队被他分成了五个方阵，每个方阵有四千人，离他越近军队的实力便越强，处在最外围的那些士兵都是一些老弱，算不得劳斯军中的jing锐，当然就算jing锐，也抵不过北方军。

虽然比不上北方军，但总比先前败退的那两拨人要厉害许多。当伊戈斯率军突破到第三层防御圈之后，明显感觉到阻力比之先前大了许多。不过这并不能阻止他的脚步，反而激起他的血xing，一场战争如果只是毫无意义的屠杀那就索然无味，有来有往才是最痛快的。就像女人一样，越是反抗越能满足男人的心理，而如同死人一样的话那将毫无乐趣可言。、

伊戈斯冷笑一声，命令士兵再次前进，对于那些散落的义军则置之不理，如果这一场仗赢下来，这些逃兵也活不了。

“杀一人金币一千，杀十人封千夫长，百人……”

不过两个小时，劳斯的封赏允诺再次变化，竟然比之先前高了一个层次，看来诺言真是不靠谱的东西。

北方军依然在推进，不过现在较之先前的屠杀式前进却慢了许多。

即使北方军再强，他们也是人，他们也会累。劳斯的面se平静，心中却不似脸上那般平静。储存的食物所剩不多了，既然迟早要死，那不如现在就死好了！北方军不是厉害么？那就帮我杀了这些累赘，等你们杀累了就是我出兵的时刻。

没有人知道他怎么想的，当然就算有人知道也不敢说出来。

……

“好狠，好狠……”

阿度尼斯站在高处，看着下面如同地狱一般的场景，眼中尽是震惊，他喃喃说道，手足冰冷。他原以为自己在这个时代已经变得足够冷血，但和劳斯比起来，他还远远不够。

“怎么了？”柏克铎看他神se有些不正常，问道。

“好狠好狠啊……”阿度尼斯只是在重复这几个字，仿佛根本没有听到柏克铎的话。

格里芬顺着他看的方向望去，过了一会儿同样面se复杂。他握住拳头，指尖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发白，愤怒道：“这个人渣！他竟然用人命来拖缓北方军的脚步！”

柏克铎瞬间反应过来，全身如坠冰窟。然后他大怒，吼道：“我要杀了这个禽兽！”

“你杀不了他，只会被他杀掉。”阿度尼斯不知何时已经恢复正常，他又是那副淡定的面容。“他的选择是对的，这些人迟早要死，现在死还有点意义……”

“多尼斯，你！”柏克铎愤怒的吧目光投向阿度尼斯。

“柏克铎，一个领导者不能总是感情用事。有时候，必要的狠毒是最正确的选择。”他看着柏克铎越来越生气，才道：“当然，我不赞同他的做法，因为在我眼里，只有弱者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

他说的弱者不是指劳斯的实力，而是指他的智慧。他虽然是高级魔法师，但没有带兵的经验，不懂得如何激励将士，也不懂得如何制定规则。

一个军队，如果主将只是一个有勇无谋的人，那将是最大的悲哀。

“我们什么时候出击？我看现在情势，劳斯恐怕坚持不了多久。”格里芬观看了一下山下的局势，有些担心。

“还不是时候。现在出击，只会给势头正猛的北方军一次屠杀的机会。而且用不了多久，北方军会收兵的。”阿度尼斯说道。

“怎么可能？他们现在正占优势，怎么会退兵？”格里芬有些不可思议。

“两军对垒，讲究一鼓作气势如虎，再而衰，三而竭。北方军前面两轮的势头确实勇猛，不过面对逐渐不再那么废物的第三层防御圈，已经失去很多力气的他们还能如最初一般勇武么？”阿度尼斯慢慢解释道。

“他们就要退兵了？”柏克铎忽然插嘴问道。

“不错。”

“那还等什么？趁他们退兵之际，我们从山上俯冲而下，杀他们一个回马枪。我们布雷乌斯军团训练这么久，是时候见血了！”柏克铎有些兴奋的道。

“我也觉得这是不错的想法。”阿度尼斯看着柏克铎，毫不留情的泼他冷水，道：“可惜我们的军队刚成立不到一个月，而我们要追击的是经过无数次战斗的百胜之师，你觉得如果追击下去会有什么后果？”

“之前我们不也追击成功么？”柏克铎有些不服。

“那时追上山的人只有一千人，而且主将已死，分寸已乱。而现在如果伊戈斯退兵的话，他就是凯旋回师，你觉得伊戈斯会像坦布尔那般愚蠢么？撤退之时不加防范？很显然，以我对他有限的了解，他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阿度尼斯彻底剿灭柏克铎的幻想。

“但劳斯在前受挫，我们身为友军，在这里看着似乎有些……不好吧？”柏克铎吞吞吐吐地说道。

“友军？”阿度尼斯冷笑一声，转身看向格里芬森帕尔，问道：“你们觉得我们和他是友军吗？”

二人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其实大家都清楚，劳斯和布雷乌斯军团成为友军，完全是因为阿度尼斯曾经与他立过血契，如果没有血契的话，阿度尼斯绝对相信，劳斯会立刻撕掉伪装，毫不留情的吞并布雷乌斯军团。

承诺，只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

在场的谁都明白，其实柏克铎也清楚，但他被所谓的道德给束缚住了。阿度尼斯做的，就是敲醒他。

如阿度尼斯所说，果然没过多久，北方军开始撤军，即使是撤退，北方军依然保持完好的阵型。

看着这些，柏克铎才明白阿度尼斯为什么阻止他出兵。如果此时出兵的话，肯定会成为北方军的饕餮之物。

空气中飘散着鲜血的味道，那是战死之人在世间遗留的最后凭证。天空似乎yin暗了许多，一群秃鹫在高空翱翔，它们嗅到了鲜美的食物，那是人的血肉。

如果真有光之神的话，那她在哪里？这些死去的人们只不过想要吃饱喝好，所以才走向不得不叛变的道路，如果可以安稳余生，谁又愿背井离乡拿起屠刀向着自己的土地挥洒鲜血？

光之神如果看到这些话，为何她不怜悯世人，停止杀戮，停止疾苦。

千百年来，没有人见过光之神，她的存在，到底是真是假，抑或是一个被人类编织出来禁锢自身的一个谎言。

或者，不过是一个笑话？

在贾斯汀看来，既然北方军大胜，就要趁胜追击，不给那群暴民任何喘息的机会，一举将他们完全歼灭。但伊戈斯显然不认同他的看法，身为副将，他的话即使再有道理，如果主将不认同一切都是枉然。

所以他很愤怒，愤怒于伊戈斯的胆小，愤怒于他的畏畏缩缩。

这次他被奎恩从黑牢里放了出来，心里本来就憋着一股劲，想要一雪前耻，杀光这些暴民，从而戴罪立功。而他刚从星耀城外带兵赶来，本来想大杀特杀，但却收到了伊戈斯撤军的命令，这让他如何不愤怒？

虽然手下百般阻拦，但他还是冲进伊戈斯的营帐，愤怒地质问他。“我军大胜，为何忽然撤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