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季风开车一向开得很稳,不急不徐,绅士优雅:“我昨天才从英国回来。今天想去金晶湖看一下,没想到遇着你了。”
艾沫惜沉静的脸上,泛出浅浅的赧然:“还是不要遇上的好,每次都看我出糗。”
“我说我最近眼皮老跳,赶紧从英国跑回来,估计就是为了你今天这一出吧。”邢季风开着玩笑,车已经停在万友医院门口:“走,我好容易回来一趟,你让我把这使命完成。”
艾沫惜像个小女孩一样,跟在他的身后,似乎他们跟医院很有缘。
拍了片,照了光,看有无内伤。最后,邢季风发现了艾沫惜乌紫的双手上起了大片的泡泡,不由得心头一悸:“这是怎么了?”再撞车也不会有这种伤,他的语气失了温和,焦急中带着责备。
艾沫惜的鼻子酸酸的:“没事,没事,不小心烫了。”
“烫了?”邢季风眉心紧皱,眸色暗沉:“黎相宇干什么去了?怎么会烫成这样?”他拉过她藏在身后的手,发觉她双手都在发颤,刹那间竟有了火气:“这能叫没事?烫成这样了,你说没事?”
他仍然保持着优雅,却是冒火而急促的。他带着她去上药,医生问怎么弄的?
艾沫惜结结巴巴:“其实,其实不碍事,只是……一碗鸡汤……”
邢季风没说话,眼里有了狂燥,这是艾沫惜从未看到的样子。
医生还在念叨:“什么叫不碍事?做事要小心一些,以后手上会留疤痕的。”
艾沫惜不敢吭声。
直到上了邢季风的车,她还是不吭声。
邢季风哑声道:“我放手,是为了让你幸福,为什么你不幸福?”
一如既往的温和,一如既往的诚恳,也一如既往的关怀。
艾沫惜低着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半响,邢季风用手揉揉她的发:“黎相宇的爸爸还不肯接受你?”
艾沫惜的头更低更低,要是此刻有个洞,估计她就一头猛扎下去。
邢季风开了车内的音乐,放着舒缓平静的钢琴曲,声音不大,恰到好处地将沉默的尴尬打破。
他坐正身子,闲适地坐在驾驶位上,却没打算开车:“有时候,不是你做得多,就能解决问题。卑微地争取,只会让自己越来越委屈。你不需要这样。”
艾沫惜轻轻闭上眼,眼泪便成串往下掉。
是啊,卑微地争取,能如何感化叔叔来接受她呢?
邢季风没看她,只是顺手扯了几张带香味的纸巾递给她:“你得告诉黎相宇,让他来解决这事。你一个女孩,只要等着幸福就够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心中痛了起来。要是这个女孩是他的女人,他不会让她受一丁点委屈,更不会让她哭得像个流浪的小孩。
艾沫惜擦干眼泪:“对不起,邢季风,我是个很没用的人。其实我不想哭的……可是,我还是忍不住……你不要告诉黎相宇,我不想让他知道这些。”
邢季风指着她的手背:“你以为这能瞒过去吗?”
“我会跟他说是出了车祸引起的。”她急急地说:“你别告诉他这些,我会解决,我想我会解决。”
邢季风盯着她,真的快冒火了,这个姑娘脑子怎么了?她早早就打好主意要一个人扛。所有难题,不是应该男人来扛的吗?
他看着她消瘦的模样,红肿的眼睛,渐渐没了火气,只是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好吧,我说过,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哪怕,你只是倾诉一下也好。可你从来就没给我打过电话……”
艾沫惜咬了咬嘴唇:“我不想麻烦你。”
“不麻烦。”邢季风很快地说:“一点都不麻烦。”他本来过不了两天就要回英国,但是这一刻,他决定改变行程。他得待在这儿守护这个姑娘,尽管不是以爱的名义,也许她需要他的帮助。
他将车驶向艾沫惜的住处,一路上,只有浅淡的音乐在流淌。他没说话扰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渐渐睡去。一如某一天,似乎是很久以前,又似乎就在昨日。
物是人非,这个姑娘已是别人的女友,并且正在单枪匹马作战守卫她的幸福。
而他,永远只能静静地看着她睡去。他在想,如果曾经那个夜晚,他不是那么绅士,带着年轻时的冲动,将她搂入怀中,现在还会是这样的结局吗?
如果她肯,他必将给她最好的生活,没有人会反对他们在一起。她,只需要享受幸福就可以了。
他和那夜一样,将脱下的外套,轻柔地盖在她身上。她扭了扭身子,并没有醒。只是一侧身,眼中的泪水就滑落下来。
梦里,她都在哭吗?
邢季风抬起手背,爱怜地为她擦去泪水。然后坐正,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小艾,唉,小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