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邢家和冯家掀起层层怒海波涛之时,苏珊从国外,追到了国内。
邢季风这才发现,苏珊绝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他将这女人看得太简单了。
逃婚这种事,对于一个大家族来说,那是天大的耻辱,也是对新娘最大的侮辱。苏珊完全有理由扛着大刀,直杀过来,搞个两败俱伤。
邢季风很无奈地亲自到机场去接苏珊的时候,发现她仍是那么气质优雅,以一个待嫁新娘的身份,轻轻问他:“为什么?你不觉得,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是啊,一个解释。一个合理的解释。
邢季风自己也觉得这事办得十分窝囊,不像他平日的为人处事,完全搞得一团糟。
他开着车,本来直奔郊外那栋别墅,艾沫惜曾经去过的那栋别墅。昨天回来,他就住在那里。
他竟然在快到达的时刻,猛地掉了个头,开去了另一栋邢氏公司用来招待客人的别墅。
他沉着脸,没有一丝笑容,心中在犹豫着要怎么跟苏珊摊牌,而将伤害减到最低。
毕竟,苏珊算得上是一个好女人,隐忍,优雅,各方面都很好。
他正想着,却是苏珊开口了:“因为这个叫艾沫的女孩?”
苏珊的神情,看不出喜怒。
就邢季风的经验,看不出喜怒的女人其实心机很深,他得小心应对。
他也无悲无喜:“她原名叫艾沫惜,很早以前认识的。”他其实也是个心机很深的人,只是在这件事上,却表现得像个男孩,而不是男人。
“据我所知,她有男朋友。你认识她,并不妨碍我们结婚。”苏珊语气软下来:“KEN,跟我回英国,现在回去,一切都还来得及。”
邢季风不置可否,既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直直盯着前路,认真开车。
他专注开车的样子,很迷人。
苏珊看着他的侧脸,手心里全是汗。她一定要嫁给他,一定要。
她坐正了身体,淑女在任何场合都应该是优雅从容的,她自小学习礼仪,当然谨记。
别墅很大,也很干净豪华。
她以为,这是邢季风住的别墅。最起码,他还肯带她回家,这是对她地位的某种肯定。
她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但同时,她又已经是他实质上的妻子。
这是她可以理直气壮,大张旗鼓从国外追到国内的理由。她不是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任他吃干抹净,然后扔在一旁,不管不问。
当然,就算不是他实质上的妻子,她也一定会追来。她爱上他了,并且有家族做后盾的婚姻,多么荣耀。
邢季风吩咐佣人替冯小姐将行李提上楼,又亲自带她参观了房间。
最后,终于还是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问题:解释。
逃婚,有足够合理的理由吗?
邢季风在这一刻,觉得自己的内心其实无比阴暗。他在脑海里已经过滤了上百条可以用来当做谎言的借口,却都不足以支撑他理直气壮逃婚。
咖啡端上来了,冒着热气。
邢季风礼貌地点头:“谢谢张叔。”他其实还是没想好要如何解释这件事。
说起来,就是尴尬。他放着盛大的婚礼不管,漂亮的新娘不要,跑回国了,然后除了等待,还是等待。
他闻一下咖啡,又喝一口,品了半天。表面上从容,所有的过场走了一次,避无可避:“苏珊,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这句话是情侣间最没营养的话,也是最烂的分手借口。邢季风左思右想,千挑万选,竟然挑中了这句话作为开头。
苏珊脸上浮起微微的笑容,隐忍,又识大体:“不,KEN,我们不是朋友,是夫妻。”
邢季风有落荒而逃的冲动。被动,便不能有足够控制局面的气场。
他之所以从来在各方面都从容优雅,举手投足无比自信,那不是因为他自认为有钱就能掌控局面,而是他在每一件事上,做了足够的功课。
他比别人更勤奋,所以比别人飞得更高。
他不欲在这件事上多作解释,也没法解释:“苏珊,中国有句话,叫覆水难收。意思是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了。我想,我就是那泼出去的水……”
“我也是那泼出去的水。”苏珊很平静地看着他,内心却掀起层层波澜。二十几年训练出来的某种忍耐,快要到底限了。
邢季风沉声道:“你休息两日,给你订机票回英国。到时,我亲自去向冯家请罪。”
“你觉得你只需要向冯家请罪么?你觉得你一点都不需要向我交待什么?”苏珊眼眶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