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克德讷还想到,为什么之前皇帝就是不肯回北京呢,是不是那时候皇帝就怀疑奕欣跟僧格林沁、胜保等人勾结了,而不敢回北京。那么皇帝年纪轻轻就死了,会不会是谋杀,谋杀的话是奕欣干的,还是肃顺等人干的?
还有遗诏,为什么公开立储君,而不等大家打开正大光明牌匾后面的诏书,难道说那道诏书本身有鬼?难不成诏书让在北京的奕欣等人做了手脚,导致肃顺他们不敢开启立储诏书,非要强行在明发天下的遗诏中来确定储君身份。
耆龄为什么又要押着这份遗诏不肯示人,反而招募军队跟朱敬伦莫名其妙的打了一仗?难道耆龄真的卷进了这件事,那耆龄是哪一边的?他如果真的调广东兵去北京要打谁?
奕欣手里有僧王和胜保的军队,根本就不需要外军的帮忙,耆龄如果真的调兵去北京,那肯定打的是奕欣了。可这跟朱敬伦什么关系,他就是一个广东地方官,柏贵一手提拔起来的小县令,哪里有什么资格介入这样的大事。
柏贵!
穆克德讷想到了柏贵,他知道柏贵被奕欣拉进了总理万国事务衙门,这个衙门的第一大臣正是奕欣。
这么说,柏贵跟奕欣是一党,耆龄跟肃顺是一党,所以耆龄才跟朱敬伦莫名其妙的在广州厮杀,一个说另一个是反贼。
联想到朱敬伦始终都没有公开扯大旗造反,所有说他造反的消息,全都是老百姓在传,根由则是因为耆龄在公告广东各地,说朱敬伦造反。可一开始不是因为闹饷吗,怎么能闹成了造反呢。
这一番联想,让穆克德讷瞬间以为自己了解了真相,以为耆龄跟朱敬伦打仗,根本就不是谁造反的问题,而是在为了北京城的皇帝宝座在厮杀。
现在看来朱敬伦赢了,至少在广州这里,朱敬伦这一边赢了,北京城吗,恐怕赢得还会是奕欣,反正穆克德讷绝对不看好肃顺等人,肃顺等人在旗人中就没有威望,市场以讽刺旗人为乐。
肃顺的口头禅是“咱们旗人混蛋多,懂得什么?汉人是得罪不得的,他那支笔厉害得很”,在北京的满人中,肃顺是出了名的亲汉人的满臣,八旗权贵们就没一个喜欢他的。
正想着呢,穆克德讷突然又听朱敬伦道:“将军大人该知道,曾国藩、李鸿章等人跟肃顺可是亲厚的很呢。”
曾国藩的幕僚左宗棠恃才傲物,刚出山就得罪了永州总兵樊燮和湖广总督官文,官文、樊燮同湖南布政使文格联合弹劾左宗棠为“劣幕”,咸丰皇帝令官文一经查实,就地正法。肃顺则联合曾国藩、胡林翼等官员上书力保左宗棠,并邀请深受皇帝信任的吴地才子潘祖荫写下了“下不可一日无湖南,湖南不可一日无左宗棠”之语。此后又在咸丰帝面前力荐左宗棠,给予重用。
曾国藩和肃顺关系更是早在曾国藩组建湘军前,在北京做官的时候就已经很密切了。曾国藩在京城任侍郎时,一日咸丰皇帝命人传曾国藩入宫,却将他摞在紫禁城中某阁内一天也未召见。晚间,曾国藩满腹疑惑地归家,肃顺早已在他家中等他。问及召见情况,曾国藩如实回答,肃顺听后,道:“此阁中乃刻有大清历代皇帝之诗作,万岁必定要第二天还要召见你,问你诗作之事。”曾国藩才如梦初醒,肃顺立即从身上拿出花重金请人从该阁中抄出的全部御制诗交给曾国藩,果然不出所料,由于有肃顺的暗中帮助,曾国藩也对答如流,得到了咸丰皇帝的好感。
可以说曾国藩得到重用,是因为肃顺的竭力推荐,后来曾国藩组建湘军,慢慢做大,也就成了肃顺在地方上最大的依仗,俩人一在朝,一在野,权倾朝野,一时无两。
听到朱敬伦的提醒,穆克德讷不但立刻想到肃顺跟曾国藩等人的关系,同时还以为朱敬伦是在暗示他什么,不由的脑门子冒汗,果然是一场巨大的阴谋啊。
一个是满洲权贵肃顺联合地方汉人势力要保皇帝的幼子登基,一个是满清的亲王奕欣和一些霸气权贵联合,企图谋朝篡位。
老实说谁当皇帝穆克德讷一点都不关心,反正谁当皇帝他都是广州将军,跟他半毛钱关系没有,如果说他心里有倾向的话,他反而更倾向于奕欣,哪怕奕欣可能要篡位,但是奕欣好歹也是根正苗红的爱新觉罗子孙,他篡他侄子的位,就跟明朝的朱棣抢他侄子朱建文一样,都是他爱新觉罗家族的事情。
关键是如果让肃顺这个对汉人有莫名其妙好感的满洲权臣借着小皇帝控制了朝廷,对所有八旗子弟来说,那可就是一场灾难,肃顺已经不止一次非议过八旗钱粮的祖制,想要废旗为民,满汉一家,想断了所有旗人的供养钱粮。
肃顺此举颇有二百五风范,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出来的,既需要莫大的勇气,也需要不顾一切的精神,因为会把所有人都得罪个光,包括穆克德讷。
一想到朱敬伦是柏贵的亲信,柏贵跟奕欣是一党,穆克德讷觉得自己也倾向于奕欣,加上自己本身就落在了朱敬伦手里,好像也没什么好反抗的。
不过之前被朱敬伦逼着写奏章等事,他都是不情不愿,现在好了,他可以放心大胆的跟朱敬伦合作,因为这就等于是跟柏贵合作,就等于是跟奕欣合作,就等于是帮所有的旗人。
想到这里,穆克德讷站起来躬身拜朱敬伦:“朱大人所言极是,这耆龄果然是个反贼,如果朱大人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本将军当仁不让。”
穆克德讷以为自己这是在站队了,跟奕欣站在一队。
朱敬伦笑道:“将军果然深明大义。目前京中局势复杂,你我远在岭南,鞭长莫及。当务之急是替朝廷稳住广东,将军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穆克德讷道:“朱大人想的周全。全凭朱大人吩咐。”
朱敬伦点点头:“耆龄在广东未必没有党羽,当务之急,是将耆龄的党羽一网打尽。这就有劳将军出面了。”
穆克德讷一听,果然是朝堂之争啊,这是要斩草除根,还好自己站队站的及时,否则被当成耆龄的党羽一网打尽,那就真是沉冤莫白了。
连忙再次表态:“朱大人尽管吩咐,本将军肝脑涂地。”
朱敬伦不住的点头,露出一副赞许的神色。
心想这穆克德讷果然是个没脑子的武举人,真的是太容易引导了,接下来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利用它在广东清除异己。
广东,是我的了!
朱敬伦心中暗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