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意思是以后港区的司法要改变?”
赫德问道。
朱敬伦点点头,得承认清朝司法制度的落后,这不是大清律法律条文的落后,而是一整套司法运行程序的落后,县官开堂审案的方式该改一改了,但要一刀切的更改,朱敬伦没有那个人才储备,手里就没几个法官可用,二来引起的动荡也太大,在他跟清政府撕破脸决裂之前,他绝对不想要任何动荡,所以从港区开始,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就仿佛后世的特区,是一块试验田。
“你得摸索出一套适合我国现有司法制度的现代体系出来,我看香港摸索的就很不错,普通法的包容性可以将大清律例包容进来,这是我国传统司法和现代司法的完美结合,你可以从香港挖来一些人用用。”
香港司法制度英国人已经摸索了二十年了,应该说是卓有成效的,但还不够完整。
英国人对待殖民地的态度,有些漫不经心,只考虑收益,尽量降低成本,所以英国殖民地上大量保留当地的传统法。
恰好英国的普通法体系,是一种包容性极强的司法制度,它不是成文法,不是由那些专业知识极强的法官一次性系统性的制定出来,而是按照习惯法不断的积累判例形成,可以说这种司法制度可以套用任何国家的法律条文。
这种司法制度,对法官的专业素质要求可谓最低,而且相对来说公正,公正并不意味着正确,公正是一种感觉,老百姓觉得公正那就是公正,哪怕你打了他五十板子他也觉得公正,不公正了,哪怕你给他万两黄金他也觉得不公正。
中国后来的司法体系是照搬的大陆法系,由最专业的人士制定最专业的法律条文,但问题是,这些条文未必跟老百姓的认知相符,老百姓认为严重的罪行,西方的法律观念并不认为严重,老百姓认为无所谓的事情,西方人认为很重要,那就是重罪。
比如盗坟掘墓这种事,老百姓认为是最为严重的罪行之一,但是西方法律制度中并不认为这是什么重大的罪行,因为西方人没有厚葬的传统,不管是国王还是普通百姓,一死都埋在教堂的公墓中,顶多埋一些过去用过的用品随葬,骑士最多也就埋一把剑,盗墓贼根本就没有盗墓的动机。
而中国讲究厚葬,所以盗墓贼出现的很早,很普遍,文化中慢慢就认定这是一种比较严重的罪行,严重程度甚至远在打伤人之上,甚至在大多数人的道德观念中,挖人家祖坟比杀人还严重,说句不好听的,如果满清制定一条谁贪腐挖谁家祖坟的律条,恐怕这比流放给披甲人为奴的威慑力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