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在她箱子中搜出一大包金银锞子来,约莫有三四十个,还有一副玉带板子和一些男人的衣物,不过明眼就知道没什么别的事,她才多大呀!说是他哥哥的东西,她们老子娘都在南方,如今只跟着叔叔过日子。她叔叔婶子都是吃酒赌钱的主,她哥哥怕把钱交给他们又花了,所以每常得了赏,就悄悄的烦了老妈妈带进来叫她收着的,说出来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这样的事多了,哪里还能一个个查去,或是查出来都赶了出去?那赶的就多了,赶得过来吗?”黛玉见惜春沉着脸不出声替她说道,惜春在姐妹里最小,她的丫头也比众人的小上那么几岁,如今入画只不过是个十二、三的小丫头,若说有什么私情怕也是不会的。
“去那府里问问不就知道了?什么大事?我瞧着那丫头素来不错,不会出什么事的。说不定就是你哥哥赏他哥哥的,只她一时糊涂脂油蒙了心懒得多走手续,竟然找那些婆子们私自传送,如今官盐竟成了私盐竟也说不清了。管教管教就好了,她还小呢!看在从小一块的情分也不能说赶就赶了,她从小儿伏侍你一场最是知道你的,到底留着她也是为了你方便不是。”七七想了想入画平日的为人,也帮着说话。说到底还是贾府的规矩太松散了,所以下人们才越来越不规矩。
“那里是嫌弃她才不留她,我知道往日有人说我年纪虽小,却天生是一种百折不回的廉介孤独僻性的,出了这事,大家也只觉得我是以为入画丢了我的休面,才咬定牙口不放死活不肯要她的。却不知我的心。”惜春见七七这般劝她冷冷一叹,“我同她一道长大。除了我们姐妹和谁的情分能越过她去?我如今不过是为着她好才要赶她出去罢了!”
“这话怎么说的?这将她赶了出去哪里还好再安排到别处做事?怕是也不好回宁府那头了呢!”听了惜春的话众人都感到奇怪,连七七这么通透的人有时候也弄不明白这十来岁的小丫头的念头,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那么多奇奇怪怪。冷冷清清的念头,也难怪贾府的下人说她性子孤怪,其实她也有点觉得。
“那里用她再做什么事?这些年我也没少打赏她,拿着那些东西回去过过轻松日子。那些东西或当或卖也能换不少银子置房子置地都是可以的。又或是拿着当嫁妆,待过两年寻个好人家嫁了岂不自在?她哥哥也是个有本事的,很得我哥哥看重自然少不了她饭吃。银子花。爹娘老子虽不在身边。可却是老家一个大庄子的庄头,我赶了她,她自可回爹娘老子身边当千金小姐享福去。以后也有人替她操心终身大事,可以靠着她老子寻个可靠的人嫁了,万不用在跟着我担惊受怕不知道前程如何。”这些人里惜春也就跟着七七话多一些,问什么就答什么,还答的很仔细,深刻剖析了自己的心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姐姐身边的气息让她很舒服。可以不自觉的放松,也很喜欢亲近。那种感觉很奇怪,竟然有种她在佛堂的感觉,所以京里人传这个姐姐是菩萨,不管别人信不信,她是信的。
七七等人听了惜春的话竟然都愣在哪里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就算她们想到了要赶贴身丫头的各种可能。比如说不喜欢了,伺候的不好了等等。可怎么也想不到是因为太喜欢了太在意了,竟然是这小朋友的悲观情绪引起的!
就连迎春都露出了吃惊的表情,劝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就算要放她家去什么时候放不得?何苦让她背上这么个名声,对她不好,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她现在就在恼着没早知道司棋的事,不然也闹不到这个地步,她是打算让司棋跟着她嫁过去,到时候能自己做主了或放了她家去或安排她嫁人都方便一些,可没想到她竟然存那种心思。不知道是不是看穿了她的意思,所以有了别的心思也没和她提,大概是想着等跟着她嫁过去了之后再说,谁知道这会儿子被人翻了出来。唉!真是一本乱帐。
“呵,那里还有什么名声?你们觉得我小什么都不同我说,其实我什么不知道?近日我每每风闻得有人背地里议论什么多少不堪的闲话,前些日子我那嫂子两个妹妹闹出的事传的两府里风言风语的,我岂有不知的?再往前数,我那侄儿媳妇的一些闲话我也是听过的。只不过那时候还小,听了也不大懂罢了!如今我也大了,连我也不便往家里去了。我若再去,怕是连我也要被编派上了。我一个姑娘家,只有躲是非的,我哪里能去那府里反去寻是非,那我成个什么人了!”惜春满眼都是鄙夷的神色,虽没有明说可大家都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一时无语竟都不知如何来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