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早知道暗卫癸对于太子来说这么重要,他一定会死死瞒着这个消息,直到真相再也无法掩藏的那一刻。他清楚的感觉到,某种珍贵的情感,从他的殿下的身上流走了。
太子死死地咬住下唇,压抑着到了喉口的抽泣声。
那个人,既然不爱他,为什么要为他做到这种地步?他早就说过了,他不需要他去涉险,他想要的,自会去争取。他为什么还要固执己见?
他原以为,是那个人欠了自己的,欠自己一份感情,欠自己一个解释,到了最后,却发现终是自己欠了那个人的。
他抬起头,望着头顶的横梁,无声地说了一句话。
——我把我的命还给你,能不能原谅我?
只要那个人活着,无论他爱不爱自己,想要用怎样的态度来对待自己,自己都不会再强求。因为,与那个人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就是命运对他的,最大的恩赐。
……
多年后,回想起这一幕,已经登基为皇的太子脑海中还是一片空白。
他已经不记得当初心灰意冷的自己是怎么踏入了皇帝的宫殿,怎么接受皇帝的褒奖,又是怎么看着大皇子被打入天牢的。
他满心满眼只有一个念头,那个人,不在了,他再也见不到他了。
后来,皇帝因为身体原因无法再继续执掌朝政,早早便禅位于他,他终于坐上了这代表权力巅峰的位置。太子伸手抚摸着坐下冰凉的座椅,只觉得连自己的心也变得苍老了。
他会永远记得,这个位置,是他的爱人用生命换回来的。
后来,逐渐失去大权的太上皇不甘就这么退出朝堂,听了他人的挑唆,想要废了自己,另立新帝。他毫不犹豫地对太上皇下手了,先是一场普通的风寒,因为没有注意,病情一日日的加重,最后身体虚弱的太上皇被六皇子一刺激,当场一命呜呼。
太子,不,新皇不得不承认,他的心也开始变得冷硬了起来。那个人的离去,仿佛带走了他心底所有的柔软。皇座上沾染着他爱人的鲜血,他绝不会将之让给任何人。
对于那些想要□□的人,他不介意用最狠厉的手段来对付他们。
史载:帝甚爱权,虽其亲族不能夺之。崇宏元年,帝杀数十名宗室……
帝无后,无妃,无子,崇宏三年,过继纯亲王嫡长子为嗣……
崇宏四年,帝破燕都,斩燕国二皇子于市……
崇宏五年,帝克羌族,以其二皇子为质……
崇宏六年,帝歼前朝余孽……
崇宏八年,帝攻夷族……
崇宏十年,帝克楚国,翌日驾崩……
这位皇帝酷好征战,最终,也因为在战场上留下的伤而早早的离开了人世。他几乎可称得上空白一片的感情史却引起了后人的争论。有人认为,这位铁血皇帝是因为太过酷好战争,才会看不上那些娇滴滴的美人。也有人认为,这位帝王不纳妃,不立后,不是因为无情,恰恰是因为对某名早已去世的女子恋恋不忘,这才为她守身如玉。就连连年征战,出现在战场最危险的地方,也是因为他一心求死,想要早早过去与那名女子团聚……
众说纷纭,真相随着王朝的覆灭被永远的埋在了古城墙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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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没有人知道,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那一刻,崇宏帝看到了一个故人,一个本应该死去多年的人物。
时隔十年,他看起来一如往昔,岁月好像格外的厚待他,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朕,这是,又做梦了吗?”他看着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这么些年来,他是如此的想念这个人,偏偏越是想这个人,这个人越是不肯入自己的梦来。
只要他在皇宫中,就怎么也平息不下对那个人的思念,连周围的空气中都仿佛处处流淌着那个人的气息。唯有在战场上,他才能够暂时逃离回忆的牢笼,忘却对那个人的思念,所以,战场成了他最喜欢去的地方。
小德子看不下去了,开始到处搜罗与那个人长相相似的少年,可小德子不明白,他喜欢的那人是世间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他训斥了小德子,喝令小德子停止这种行为。
找替身,既是对他的侮辱,也是对那个人的侮辱,他不屑做这种事。
今晚,他为攻克楚国而大宴群臣,自己却在宴会上喝得酩酊大醉,连朝臣们都劝他不要喝了,他还在喝。到了最后,他是被人抬回来的。
现在,他由衷的庆幸自己喝了那么多酒,否则,岂不是无法见到眼前这人了?
“喂,你不是告诉过我,为恋人牺牲是一件幸福的事吗?你现在,难道不幸福吗?”那个人偏着头,用疑惑的语气问他,一如往初。
崇宏帝的眼角开始变得湿润,他想要告诉这人,那句话全他妈的鬼扯,不要把那话当真。他还想告诉他,他是多么的想念他,在这个没有他的世界中,他活着的每一天都是煎熬,他想问问他,能不能把他一起带走。
“带走?恐怕不行。我没有这个权限。”他听到那人如是说道。
“喂,我要走了,这是最后一次来看你。我原本早就该离开这个世界的,只是放心不下你,才一直强行留在这里。现在,我不能再拖下去了。你以后,自己保重。”希瑞尔不舍地看了他一眼。
“还有一句话,我没有骗你。我喜欢的二皇子,不在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中,我喜欢的二皇子,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