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笑锦一听何氏说救李长寿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昨儿个她娘还义正言辞的拒绝,喊着门都没有,今儿个不过跟李长禄说了一会话,竟然会反过来让她去救李长寿!?
“娘!?”李笑锦以为她听错了。
何氏嘴唇哆嗦了几下,脸色越来越白,抓着李笑锦的手下意识的抓紧,都给李笑锦都抓红了,抬着头看李笑锦的眼神带着渴求,难以言明的悲痛无力和惧怕,
“二丫……”
李笑锦抿紧了嘴,何氏的眼神让她说不出话来,她还从来没有见何氏这样的眼神,这样无力过,想问的话没有问出口,扭头看屋里一直没有出来的李长禄。
李长禄也紧抿着嘴,垂着头,看不清表情。两只手却不安焦急的纠缠在一块扭着。
李笑锦知道,何氏跟李长禄之间肯定还有她不知道的事儿发生,若不然李长禄也不会威胁何氏。眼里幽光闪过,李笑锦松开何氏,进了屋,
“你想救李长寿,拿啥东西来换?”
李长禄猛地抬头,看李笑锦冰冷犀利的眼神,第一次感觉陌生,陌生的他都不知道有个这样的继女。呐呐的张嘴,许久才问出话,
“啥拿东西换?”
“李长寿是犯了罪才被下大牢,你以为要救他出来容易?就是谢大人也不敢随便就放了一个犯罪的人出来!你想要救李长寿,总得拿出能换李长寿出来的东西!”李笑锦冷眼看着李长禄。
“他总是你三叔…他要是死在了牢里,你三婶和几个孩子就没爹了!家里顶梁柱塌了,一家人还咋过……”李长禄垂着头,眼神闪烁的念叨赵氏娘几个的不容易。
李笑锦没有拦着,实际上她现在无比想扇李长禄一个巴掌,骂一句给老娘闭嘴!等李长禄自己说不下去了,这才幽幽的开口,
“救李长寿可以,你说拿啥东西来救他?”
“你…你去找谢大人求求情……”李长禄看着李笑锦冷漠嘲讽的眼神说不下去了,呐呐的不知道接啥话。拿啥东西去救,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不能让三弟在牢里待下去,不然三弟撑不住死在了牢里,家盛几个孩子就没爹了!
“你不知道拿啥东西救他我知道!给官府贿赂一堆银子,替李长寿减刑,过些个天可能也就放出来了!不过这贿赂多少钱,怕是没有千八百两根本不行!没有相对的条件,我是不会去救李长寿的!”李笑锦话说出口,自己也不敢肯定,能不能把李长寿弄出来。
“那,那你说咋办?”李长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要不然也不会威胁何氏去逼李笑锦了。
“家里所有财产全部转移到我大哥名下!当然,你那二亩地会给你留着!”李笑锦开出自己的条件。
李长禄震的瞪大眼,张着嘴,不敢置信的看着李笑锦。
“要不要救你弟弟,你先自己好好想想!”李笑锦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转身出了门。
李长禄呆坐在屋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全部家产!?全部都得转给李元喜,那他就一文不落,家祥啥也没有了!?
一边是亲弟弟,一边是家产,李笑锦给了他两条路,却只能让他选其中一条。
何氏在院子里也呆坐了好久,这才起来,跌跌撞撞的出了门,往作坊来。
李笑锦看着暗自摇摇头,去了后山果园转悠,她得好好盘算一下家里以后的事儿了!开始她想的太简单了,一家人从老宅分离出来,努力发家致富,供李家祥和李锦枫念书考功名。可现在情况根本跟她想的差太多了!
王老头一家已经开始挖树坑,准备下个月果树苗运过来种剩下的果树。见李笑锦又过来转悠,跟李笑锦打了招呼,李笑锦看了下,让他们继续忙,自己在树苗里漫无目的转悠了起来。
从果园出来,李笑锦又去看了养猪场,一千多头小香猪成群成群的,迈着小短腿哼哼叫,看着很是喜人,李笑锦心情好了一点。又一路去了砖窑厂。
王老二正在指挥着收拾新买的三百亩地,准备在外面先圈一圈墙,也在墙里面种上果树,夏天里也有个绿莹莹的。
转悠了一大圈回到家,天已经擦黑了。柳宝林迎上来,拉着李笑锦小声道,
“我看娘脸色很不好,问她也没问出个啥,咋回事儿了?”唐俊华采药回来,说不是生病。
“我也不知道,李长禄探监回来跟娘在屋里说了话,娘出来让我救李长寿。”李笑锦摇摇头,她也想知道缘由,不过看她娘的样子,那是死也不会跟她说的。
柳宝林惊疑的看着李笑锦,见李笑锦不像说笑话,连爹也不叫了,直呼李长禄的名字,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事儿,也沉了脸,
“李长寿本来就该关个十年八年,再说他又是犯罪的,咱们咋救他!?”
“所以我跟他说要救李长寿就把所有家产转移到大哥名下!”李笑锦说着抿嘴笑了下。李长禄不知道拿啥事儿威胁她娘,这会她也给他出个难题,怕是一边弟弟一边家产,难为的连觉都睡不着了吧!
柳宝林张张嘴,没有再说了。小妹今年才刚十四,要过了明年二月初三及笄才能置办自己的产业,也只有他们跟老宅没啥挂链!只是李长禄怕是不会答应!就算他不为自己着想,还有家祥呢!
“这几天嫂子看着作坊,把子焕交给娘照顾吧!”李笑锦说着进了门。
“好!”柳宝林出来的时候就把李子焕给了何氏,看到婆婆抱着孙子脸上才笑起来,自然知道该咋样。
家里的气氛低沉,饭桌上也没人说话了,都默默的吃了饭。
李长禄频频看李笑锦,一个馍从头到尾下意识的啃完,都没想起来夹几筷子菜,脑子里乱的跟浆糊一样。
李笑锦没吭声,吃完饭,看何氏抱着李子焕玩,帮着柳宝林和陈妈拾掇了碗筷到厨屋,跟何氏招呼了一声,就回屋去了。不少事儿她还得好好想一想。
唐俊华皱皱眉毛,也没有多问。
次一天起来,李长禄嘴唇干裂,脸色暗沉,两个眼圈黑黑的,两眼带着血丝,看到李笑锦忙过来,
“笑锦!就不能用别的办法救你三叔吗?”
“要救李长寿只有这一个条件!”李笑锦挑眉,三叔!?妈蛋的!她老爸是独生子女!哪来的叔!?
“可…可是,家祥他也是弟弟啊!他是你亲弟弟啊!”李长禄说着眼泪突突冒出来。他这辈子只有家祥一个儿子,要是这么多家产一文都不给,儿子以后可咋办!?
“这我自然知道,供他念书不成问题!”李笑锦点头,李家祥有他的路要走,她自然不会不管李家祥!
“我不求别的,家祥他是你亲弟弟,就不能给他留一份吗!?”李长禄心里天人交战了一夜,实在为难的心都绞痛了。这会见李笑锦连亲弟弟都不顾,心里怨恨起来。果然是想把所有的家产都霸占完吗!?
“他是我亲弟弟,可你更是他亲爹,你不会给他挣一份家产啊!?要救你弟弟还是要银子,你慢慢想,我不急!”不是李笑锦脸大,要是没有家里人一块努力根本挣不下这份家业,可要是没有她李笑锦,还在那二亩地上土坑刨食呢!说不准她和大姐怕是被卖了吧!?李家祥愿意是她弟弟,她就当他是弟弟,不愿意她就没有那个弟弟!她一光杆司令穿越过来,亲人?他们都在另一个世界呢!
李笑锦不急,李长禄却是急的团团转,晚一天,李长寿就多坐一点牢,说不准哪天就被打死在了牢里!愤怒的瞪着李笑锦潇洒转身的背影,李长禄抬手,又恨恨的放下。
李长禄不知道鱼和熊掌的故事,可他现在就想救李长寿出来,还不想把所有的家产都转给李元喜。李家祥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不能把儿子的家产都让出去啊!
愁的饭也没吃,李长禄深一脚浅一脚的到了老宅。
老宅这边却又自己闹上了,田氏和李桃花连着几天没回家,都在张翠荣那住着,就连李长福也过去了,冯氏天天躺在炕上,等赵氏找田氏几口子人的时候,见李桃花那屋里都快搬空了,箱子都不见了,到张翠荣那一看,才知道田氏是要分家,把她们一家给扔出来,当场就闹了起来。
李长寿坐牢了,李笑锦家的银子又没有抢到,家里的银子都在冯氏那把持着,大房现在想甩了她们家,赵氏那是死都不愿意的!
田氏就算心里想,嘴上也不会承认,而且家里的银子还都在冯氏那。
赵氏一路哭喊着回到老宅就噼里啪啦都跟冯氏说了,田氏怕她乱说,也跟了过来。
李长禄到的时候,家里正乱哄哄的,赵氏的哭喊,几个孩子的哭声,冯氏的叫骂,田氏的解释,响成一片。李长禄心里难受的不行,家里就因为三弟坐牢,就乱成现在这样了。
赵氏看见李长禄,扑上来抓着李长禄捶着就哭喊着骂,
“都是你!都是你害了我们当家的坐了牢,害的我们一家孤苦伶仃,我们孤儿寡母的还要被撵出去,老天爷啊!活不成了啊!要不是我们当家的,家里哪能挣到钱,哪能盖了大院子,现在想要把我们娘几个扔出去了!没天理了啊!”
李春花和李云花看赵氏哭的凄惨,也咧着嘴哭的伤心,李家盛是知道自己爹被关大牢里要死了,她们娘几个要被撵出去了,也哭的震天响。
冯氏也捶着炕沿哭骂,不过她骂的是李笑锦何氏,在冯氏心里,害人的都是李笑锦何氏娘几个,要是李笑锦跟李元喜死了,她们抢了那份家产,就啥事儿都不会有了!
“吵吵啥!?再吵吵分家!”李长福阴着脸进来,怒喝一声。
田氏心里升起一股雀跃,李长寿坐了牢,现在不分家就连累她儿子功名了!赵氏这娘几个都是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她才不想白养着这几个!
赵氏愣了下,看着李长福说真的,哇的一声坐在地上拍着腿就哭嚎起来。
冯氏也点着李长福叫骂,
“老三是你亲弟弟,你这时候要分家,是想逼死老三一家还是咋着!?你这是要逼死我还是咋着!?你个不孝的东西,你这是要逼死我啊!”
田氏脸色冷了冷,暗自咬牙。骚老婆子想占他们大房的福气当官老太太,却心里想着小儿子,指不定多少银子补贴给老三了呢!小儿子占一份,小闺女占一份,他们大房就没剩下了!
正闹的不可开交,李家兴脸色难看的回来了,直接找了冯氏一脸怒气的抱怨,
“三叔坐牢你们咋不跟我说一声,让我在外面丢尽了脸,他们都笑话我有个坐大牢的三叔,夫子也找我谈话,现在所有的人都孤立我,在这样下去,别说秋闱中举,我的功名都让你们毁了,何谈进京赶考为官的话!?”
冯氏愣了下,也不骂李长福了,阴沉着脸,抿着嘴不说话。
田氏心里一喜,哭着进屋,
“娘!不是我们要撵三弟一家,现在三弟他在牢里实在影响家兴的前途!咱们家可都指望家兴秋闱高中,换了官身做主的!要是家兴的前途毁了…我们一家可咋办啊!?底下的几个小的没有一个念书好的,都全靠家兴了啊!”
冯氏抬眼看李家兴一脸怒容,再看大儿子哭丧着脸,田氏眼泪直掉,心里也思虑起来。家盛念书根本不行,在学堂里除了调皮捣蛋,根本没学会啥东西,也就大孙子现在年纪小小考中了秀才,今年秋闱要是高中,她就是官老太太了!现在不能因为三儿子的事儿坏了大孙子的事儿啊!
田氏看冯氏动摇,忙又道,
“娘!您老人家肯定是要跟我们长房过的,三弟妹带着孩子,有家有银子,哪能过不下日子!?不还有我们帮衬吗!?再说只有家兴做了官,咱们家才能翻身呐!”
冯氏眼神闪烁了下,
“现在分家能分啥?就两个院子一块地,银子都给家兴盖房子,可没多少了!”
田氏暗骂一声老婆子,擦着眼泪,
“我知道娘都是为了家兴,以后家兴高中,肯定是要好好孝敬娘的!那边院子虽然小,咱们可以挤挤!”
赵氏看田氏撺撮冯氏势必要分家,也乱闹了,她不能让田氏这个贱人把所有家产都占了!
“凭啥你们住新院子,要让我们娘几个孤儿寡母的住在这破院子里!?当初盖屋子拿的可是家里的银子,还有我们三房的一份呢!家里的银子要是没有我们当家的,哪挣来的钱!?你们大房占了新院子,还开着酸辣粉店,咋着?还想把家里的产业都要走!?我告诉你,没门!木耳场得归我们三房!”
“酸辣粉店是我娘家开的,我们哪有那个银子开店!?家里就一块地,一块木耳场,你都要走,我们连个进项都没有,家兴还指望啥进京赶考?”田氏说着又哭起来。
“骗谁呢!老娘才不相信你们!那酸辣粉店就是你们合伙开的!别以为我不知道大哥每年拿回来的银子都没有工钱的一半,怕是早漏下不少了!”赵氏开始还想着要跟着李家兴做官身享福占好处,现在田氏要把她们三房分出去,她就得抓着能赚钱的营生!
地,赵氏是不会种,虽然可以找别人种,不过得花钱请人,木耳场只要有人看着,泼点水,一年下来就几百两银子呢!就算李长寿死在了牢里,她们娘几个有木耳场也能过上好日子!
李长福的确漏了不少工钱,不过被赵氏一口拆穿脸色恼羞成怒了,
“别一张破嘴胡说八道!这么多年可都是我在外面拼死拼活挣钱养活家里你咋不说!?”
赵氏还是有些怕李长福的,不过为了分家得的财产,她这会谁都不怕,
“那盖院子还有三房的银子,盖木耳场才花几个钱,就算也有你们大房的一份,新院子不给我们,木耳场理所应当给我们才是!地我们也不要了,都给你们好了!”
“那家里的银子还有养的猪和鸡咋分?”田氏阴着眼神看赵氏,转头问冯氏。
“猪和鸡都在这院子里,当然得归我们三房了!你们那院子里不也养鸡喂猪去啊!银子都给你们盖屋子了,还不知道剩下多少呢!那可都是我们当家的辛苦收神仙豆腐叶子挣来的呢!”赵氏虎着脸哼哼,反正她打定主意要占大头了。
“你们都占完了!我啥都不要了,进京赶考也不考了!连个盘缠都没了,还考个啥!?”李家兴一生气,怒喊一声,转身气冲冲的出去了。
“家兴!家兴!”田氏追出来叫人,看着李家兴出了大门往左转,知道他回家去了,又转回了屋里,戚哀的看着田氏。
赵氏一看田氏耍心机,马上就把冯氏骗的把家产都给了大房,往屋里一坐又哭起来,
“这家里要是没有当家的哪挣来那些银子,我们供你们吃穿,供了李家兴念这么多年书,我们三房落下了!?就落下当家的坐牢,我们娘几个要被分家出去!还算计着要把家产都要走,这是要逼死我们娘几个啊!当家的啊!你要是死了,我们娘几个也要被人逼死了啊!”
李长福脸色阴沉的瘆人,冯氏也听的心里烦乱,冲着赵氏叫,
“别嚎了!再嚎一个子没有!”
赵氏立马停了声音,心里恨不得骂死冯氏,骂死田氏。
冯氏让李长福把李秀娥叫回来,再说分家的事儿。她要李秀娥帮着拿主意,看家里的东西和银子咋分。
李长福站着没动,脸色更难看了一分,
“秀娥都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娘家分家的事儿哪有她说的话!?”
田氏跟赵氏都无比赞同这话,啥事儿都扯上李秀娥,这分家正分家产分银子,把李秀娥叫回来,还不是要分给李秀娥一份!?
“李秀娥出嫁的时候可拿走了不少陪嫁的嫁妆,那压箱底的银子都不知道有多少!咱们分家为啥叫她过来啊?”田氏沉得住气没吭声,赵氏却沉不住气的。
“秀娥是你们妹妹,是我闺女,我叫她回来说话,回来看看有啥不行的!?”冯氏登时气的脸色铁青。不过看几个人都不同意,她都起不来炕,以后还得靠大房过好日子,冯氏心里盘算起来。看现在这样,田氏这贱人巴不得自己当家,把她也给甩出去!想让大房给她养老,怕她也过不多好!三房这边更不用说,赵氏死扣,又好吃懒做,啥事儿还都靠她!她得给自己留够养老的银子!